興趣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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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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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1-26 10:47 |只看該作者
al14 發表於 17-1-25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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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1-31 10: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原來已經許多年了,她還不知不覺地,沒廉恥地像寄生蟲那樣依賴他。
=======================================

  望男已經忘記上一次來看逸淳打球是多久以前的事。再次坐在觀眾席上,她感覺奇怪。大概其他人也覺得奇怪吧?所以才不時望向她 - 特別是逸淳在她身邊的時候。
  場內場外,除了何宗義和何靖華之外,已沒有多少張她認得的面孔。那時何宗義和逸淳同班,他的妹妹何靖華和她同班。兩個男生因為打籃球而結成好友,兩個女生卻話不投機,就算一起看籃球也談不上數句。她記得當時很多人以為她是逸淳的女朋友,但其實她看他們打球的原因是偷看他們的師兄。她自覺有沒機會搏得師兄的青睞,而且無論她說什麼別人也一樣亂說,所以索性不去澄清。
  因為這樣,她差點讓逸淳誤會了。那日球賽結束,他們一起回家。途中他煞有介事地說某某傳他們是情侶。她認真地問他信不信她喜歡他,接著才笑他相信陌生人的無謂猜測。那是她幾乎唯一一次想像自己和逸淳發展為情侶的可能,但她想想也覺荒謬,因為她早已把他看作家人。
  哨子聲把她從久遠的回憶帶回現實。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忙不迭認真地看逸淳打球,靖華卻把一罐汽水遞給她。
  「很久不見。」
  「謝謝。」她接過汽水,掏出錢包。
  「不用了。」靖華坐到她身旁。
  她不喜歡虧欠任何人,但想到要是堅持給靖華那幾塊錢的話那更寒酸,便跟她聊聊天,以示友好,「你常常來看他們打球?」
  「偶爾吧。早下班,沒事做便過來看看。」
  她拉開汽水蓋掩,「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社工。」見望男有些愕然,她笑問:「很奇怪嗎?」
  「不,不是。」
  「我的服務對象主要是邊緣少年。」她輕撥一頭爽朗的短髮,問:「你呢?聽逸淳說你常常畫畫?」
  「他會對你們說我的事情?」她緊張起來。
  「不。但有一次我們笑他的黑眼圈快到長到下巴,他說他同時打兩份工。我們問他是不是欠債,他說他投資股票失利,所以要把錢賺回來。」
  望男羞愧得說不出話來,她卻繼續說:「我和宗義猜到他說謊。他從來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連六合彩也不買,又怎會買股票?於是我們私底下再問他,才知道他想治好你的病,並支持你畫畫。」
  「我會把錢還他的。」望男聽得耳根發燙。
  她聳聳肩,「一個願打一個願捱,外人沒資格說什麼。」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我知道啊。」她輕輕說:「但他是心甘情願的吧?不過作為朋友,我們自然希望他喜歡的人可以關心他多一些。」
  「你說喜歡……」望男不想問下去,卻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向她提起那個謠言的經過。她記得他臉上閃過的失落,還有許多其他她不想深入了解的事情。她一直認為,她既已排除他們成為情侶的可能性,那麼就算他真的喜歡她,她也只能以平常心跟他相處,待感覺慢慢消逝。可是靖華的話提醒了她,原來已經許多年了,她還不知不覺地,沒廉恥地像寄生蟲那樣依賴他,甚至找他做試驗品,讓他經歷她和阿樂的回憶。
  可是若不是這樣,她如何練習傳夢,如何再見阿樂?她亦無法想像不依賴他的生活。
  哨子聲響起,宗義和逸淳跑到場邊。逸淳看見望男慘白的臉,再望望無其事的靖華,問:「你們在聊什麼?」
  「秘密。」望男搶先說,接著笑笑補充:「女人間的秘密。」
  宗義哈哈大笑,「我從來不知道我妹妹會有『女人』秘密。」
  靖華聽見他強調『女人』二字,翻翻白眼,拉起望男說:「走吧,去吃宵夜。今晚我哥請客。」
  
  宵夜之後,逸淳和望男結伴回家。他在想著和阿樂的會面,她在反省她的自私,兩個人良久也不發一言,最後竟一起開口。
  「你先說吧。」她說。
  「我想問,傳了幾次夢,你記起你想記起的嗎?」
  「沒有。」她說得猶豫。
  「那如果這個方法行不通,不如試試其他?我聽說催眠有用。」
  「你不想再夢見我們?」
  「不是,但要是沒有用的話不如轉用其他方法。而且上次你不是說出錯了嗎?」
  她想反正她要先把最接近他的氣泡找出來,便不想迫他,「好吧。我們別再傳夢。不過醫生、催眠之類的,我都很討厭,不用了。」
  逸淳沒想過她會輕易答應。看著她走到大廈對講機按下密碼,打開閘門,他連忙上前頂住閘門讓她進去,「你會生氣嗎?」
  她回頭,笑得有點生硬,「怎麼會?」
  他隨她走進大廈,半開玩笑地說:「但你笑得很勉強。」
  「我才沒這麼小器。」
  他按下電梯按鈕,苦笑說:「我好像愈來愈不了解你。」
  『了解』二字觸動了她的神經,「人大了便是這樣的吧?還是你覺得身邊很多人你都了解,除了我?」
  他想了想,「也許你說得對。不過我們認識那麼久,這種感覺很突兀。」
  她呼一口氣。她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是,打從她決定不深究逸淳對她的感覺時,她便注定離他愈來愈遠。老人出的題目,正正點中這個死穴,她無從躲避。
  如果所謂氣泡是人所製造的,而且都聚在夢界,那最接近逸淳氣泡的氣泡便可能是由夢界裡,最接近他靈魂的人製造的。老人說『了解』是關鍵,所以那個人在現實裡也定必離他很近。
  「那麼,你最了解誰?誰又最了解你?」
  「我怎知道?」他笑問。
  「想想嘛。」
  他走進升降機,按下按鈕,「我最了解的,不是媽媽便是你。最了解我的……我真的不知道。」
  感覺不對。這兩個都不像答案。沉思間,他把她送到門前。他們說句再見便返回自己的家,在只隔一道牆壁的空間渡過另一個難眠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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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4 17:2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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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LW    發表於 17-2-6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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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6 22:0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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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7 09:55 |只看該作者
小木LW 發表於 17-1-24 11:31
第十七章

  他沒想過首次去高級餐廳的原因竟然是見情敵,而對方應該比他懂得餐牌上的英文。

點解無了 (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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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7 10:43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小木LW 於 17-2-7 10:45 編輯
cmsm 發表於 17-2-7 09:55
點解無了 (第十六)

omg... sorry sorry
而家補返.


第十六章

  『他寧願她苦著臉,那麼他會覺得比較貼近她的內心世界,覺得他們之間的隔膜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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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男再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巴士站的時候,天空已泛起一片橘黃,跟昨夜的絲絲細雨帶來截然不同的氣氛。她沿著同一條小徑走,不住迎面走來的晨運客和上班族使她心情煩燥 - 這樣她怎能像昨夜那樣躺在路邊?

  突然一個人影閃過她的腦海,一個穿白衣的、高大的身影。她環顧四周,看看白衣老人可會再出現,但別說是他,這兒連一個穿白衣的人也沒有,而且那個閃過她腦海的人應該不是他。

  她邊想邊走,等到天空的橘黃色也褪去之後還是沒有結論。

  無法解釋,沒有結論的事情太多,她有點累。

  只要找到阿樂,一切便會結束。這次無論她要以什麼身份留在他身邊也要知足。

  不,要是肯老人教她控夢,說不定她能改變阿樂的想法。

  不,這怎會是她想要的呢?她只希望留在他身邊,讓他幸福,或看著他幸福。

  她不容自己再想,返回車站找車去工作室。

  第一件事,她要時間;第二件事,她沒有把握;第三件事,也就是自己付工作室的租金,是她逃避已久的責任,就算老人不迫她,她也應該要做得到。

 

  望男回到工作室便主動打電話聯絡café店主阿光,和他商討把一系列油畫放到café寄賣。阿光爽快答應,並建議她先畫幾幅拿去café展出。

  放下電話,她環顧自己黯淡無光的工作室,竟如初見。她把窗簾全拉開了。陽光透進室內,把微塵照得如細雨輕飄。她搬出久違的抹布和地拖把工作室打掃乾淨,再整理好畫具才翻出傳夢用的草圖來畫。

  啊,還欠橡筋、圍裙和音樂。

  以前阿樂會替她縛好頭髮,戴好圍裙,再替她戴上她送的紫色耳筒,然後坐到一旁一邊用電腦一邊看她畫畫。他不怕悶,也不會吵她,他們可以這樣相伴整個下午。

  為了他,累便累吧。

  她調整心情,埋首在創作之中。

  對,是創作。就算她希望阿樂有天看見油畫的時候能夠把他們認出來,也不想把他們的樣子切切實實地畫進油畫裡。

  然而她再怎麼改也瞞不過做夢者的眼睛。那天下午逸淳帶她最愛的咖哩牛腩飯來訪,一看見油畫便知道她在畫什麼。

  恍如隔世。

  不是那幾個夢已被他遺忘,而是他曾經成為阿樂的感覺還殘留在他腦海裡的一角。他對望男那種相對膚淺但教人心動的愛戀如像前世的記憶,牽動著他今生對她的愛和恨。

  她說夢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思維。那麼,那些被操控的夢可有改變他?

  至少現在他不時會想撫摸她的頭頂。

  要是有天他真的變成阿樂,她會愛上他嗎?他還會毫無保留地愛著她嗎?

  失神間,他接過她遞來的筷子。他撐起微笑,和她聊聊日常瑣事來忘記那些無謂的聯想,但聊了沒多久她便對他說:「我打算把傳夢的草圖畫成油畫寄賣。」

  畢竟這件事牽涉到他的私隱,她再堅決也覺得應該要事先通知他一聲。

  哦。」他低著頭說。

  「你不想?

  我想知道原因。」

  我想多賺一點來養活自己。」她把關於阿樂的部份隱去。

  「你缺錢?

  她笑了,「我只是不好意思再好吃懶做。

  他不以為然地說:很多藝術家初期都靠人幫忙。」

  她仰頭嘆息,很多都死後才留名呢。」

  他推她的額頭一把,別說無聊話。」

  你不是八婆地忌諱談死亡吧?」她揚一揚眉。

  他沒好氣地說:「你咖哩牛腩飯被下興奮劑了嗎?這麼多話?

  她又笑起來。

  現在的他不會天真得以為她笑便代表她快樂,卻依然無能為力。心底裡,他寧願她苦著臉,那麼他會覺得比較貼近她的內心世界,覺得他們之間的隔膜少一些。

  快兩點了,你不用上班?」

  他看看手錶,啊,我要走了。」

  她幫忙收好飯盒讓他拿出去。

  臨走前他鼓起勇氣問:我今晚有比賽,你來不來?」

  她對籃球比賽完全不感興趣,但為了解他多一點,她答應了,逗得他高興地笑說:「我下次叫老闆多下點興奮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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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14    發表於 17-2-11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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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發表於 17-2-7 10: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有些事情發生了便回不過去。他們融洽地坐著,不過是一場由巧合衍生出來的表演。』
=================================

  清晨時分,望男仍未能入睡。她反覆思量逸淳的事情,最後決定到夢界尋找答案。
  她翻出耳機,聽著心跳聲想像自己再度踏上透明的階梯尋找逸淳的心跳聲,然後嘗試傾聽可會有其他人的心跳聲,但她什麼也聽不到。
  說不定這是老人的惡作劇。說不定他只是要她面對逸淳對她的感情,讓她難受。
  他到底是誰?像鬼一樣的出現,冷冰冰的,卻叫她不要墮入魔道;他教她這種似是旁門左道的操控意識方法,但又要她幫忙別人。他究竟是來幫她還是害她?是正還是邪?
  想著想著,身心疲倦的她好想沉沉睡去,回到有阿樂的夢裡尋找慰藉,但她只能眼光光地看著天花板逐漸變亮。終於她索性起來梳洗更衣,去那個陌生的車站附近散步。

  不知不覺間,她竟走到阮德勤的診所。這時診所還未開門,門外只有排隊到隔壁茶餐廳買早餐的上班族。她隔著玻璃望著那張她睡過的長凳,好奇要是再到裡面的話,她可會睡得著。
  回想那夜的窘態,她不禁笑了。難怪人們都覺得她瘋了。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瘋了。而如果所謂的正常是要像其他人那樣,追求一般的享樂、愛情、金錢、名利……那麼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界定為瘋了。
  又怎樣?阿樂也說,循規蹈矩、平平淡淡地過一生等於白活。
  她拿起茶餐廳的傳單,想寫點什麼投進診所,但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免得那個多事的牙醫找她。
  啊,他沒有她的電話。她打開帆布袋看看那張皺如梅菜的咭片,又繼續讓它留在那兒,轉身回工作室繼續工作。

  忙了大半天,望男終於完成第一幅畫。她擦擦滿佈紅筋的眼睛,稍稍整理儀容便把油畫拿到阿光的café,竟碰見阿添在那兒和朋友用餐。
  她該趕快想要好傳的夢,待會把握機會進行傳夢的第二步 - 暗示。可是逸淳夢境失控的陰影還在,她怕弄巧反拙。
  這時他也發現了她,立刻放下咖啡朝她打個招呼。她對他微笑點頭,看見坐在他對面的是他的女朋友阿婷,臉上一紅。
  「嗨。」阿婷友善地說。她是阿添和阿樂的大學同學,既認識阿樂的前女友,亦想必知道望男的事情。
  以前望男總在懷疑他們在她和阿樂背後譏諷她是個壞女人、傻瓜,又或者同情她。現在雖然事隔多年,但她仍然有點抬不起頭的感覺 - 據她所知,阿婷和阿樂那個前度頗為要好。
  她把油畫放到角落,逃走似的去找正在泡咖啡的阿光,「我把第一幅畫帶來了。」
  他有些驚喜,「哦,你等等。」
  為免和阿添他們對上目光,她站在原地,等他完成手頭上的工作便跟他拆開麻繩和牛皮紙,把油畫拿出來。她偷瞄阿添和阿婷,心裡七上八下 - 如果他們猜到油畫的主角,阿樂便多一分機會知道它們的存在,但她畢竟有些害羞,又怕他們的目光。
  阿光仔細地看了油畫好一會兒,接著指指門前一大片牆壁說:「下班之後我會把這兒的相片換做你的油畫。」  
  她滿心歡喜地道謝。
  「不用謝。」他笑說:「café似乎因為你的畫而多了客人,我該多謝你才對。對了,這些畫你會賣嗎?」
  她想了想,「會。賣掉的話我再畫。定價我稍後電郵給你。」
  「好。」他說:「有客人說你的畫很漂亮,但他家沒有那麼大地方掛畫。你會否有興趣把畫印成明信片或咭片放在這兒寄賣?」
  她受寵若驚,「當然,我回去想想。」
  「那我待會把我印傳單和餐單的印刷公司聯絡電話電郵給你,你看看有沒有用。」
  她再度道謝。
  「不用謝。我們剛來了一批新的咖啡豆,我給你試試吧。」
  「好。」她不好意思拒絕,環顧café想隨便挑個座位,卻見阿添向她招手,她只好硬著頭皮過去。
  阿婷讓開空位讓望男坐到她身旁,「阿添剛才說這兒的畫都是你畫的,好厲害。」  
  「不,打發時間而已。」望男謙虛地說。
  「所以說你現在是畫家了?」
  望男想她應該是想問自己的近況,撒謊說:「主要都在畫畫,有時會接翻譯的freelance。」
  「是嗎?我也有接,我們交換電話來交換情報吧。」她沒等望男回應便拿出電話。
  望男把電話輸入她的手機,心情十分矛盾。她做那麼多事情便是為了和阿添他們做朋友,以便找機會見阿樂。可是,她連坐在他們身邊也不自在,又如何若無其事地跟他們相處?
  她得更努力偽裝下去,「大家過得怎樣?」
  「很好啊。我們大多做文職,除了Apple結婚生子,馬文轉行做保險之外。」說罷,阿婷低頭攪拌大概早已涼掉的咖啡。
  她似乎刻意不提及望男最想打聽的人。
  望男不怪她。這不過證明有些事情發生了便回不過去。他們現在融洽地坐著,只是一場由巧合衍生出來的表演。
  不過要是老人教她控夢的話,她一定可以改變他們的想法。為此,她顧不得面子,加把勁完成那三件事。「最近我有空,要是你有沒時間接翻譯工作的話,請介紹給我。」
  阿婷有些愕然,但還是答應了。這時阿添插口說:「剛才我聽見你們說想把油畫印成明信片。我也認識一些印刷公司,我回去找他們的聯絡電話給你。」
  「謝謝。」她由衷地說:「印好之後,我第一時間送給你們。」
  「好啊。」
  阿光把望男的咖啡送到他們桌上。阿婷看看手錶,對她說:「不好意思,我們買了戲票看電影,要先走了。」
  「好,下次見。」她說。
  「不好意思,你的咖啡才剛來……」阿添說。
  「沒關係。」她打斷他的話:「我向來喜歡一個人喝咖啡。」
  她看著阿添道別後便拿起帳單,牽著阿婷離開,心裡其實有些寂寞。
  她的確喜歡一個人喝咖啡。無數次和阿樂分手期間,咖啡店都是她的散心場所,但亦因如此,看著朋友成雙成對地離開,剩下她空虛地對著咖啡,想著以前阿樂坐在對面的畫面,她不禁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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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10 14:25 |只看該作者
小木LW 發表於 17-2-7 10:43
omg... sorry 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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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11 10:4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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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13 10:5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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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14 1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她沒有告訴他,她連租金也付不起,然後終於發現自己不但活得頹喪,還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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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阿光閒下來,似乎想過去跟望男聊天的時候,她結帳離開了。她已應酬過阿添和阿婷,亦已沉醉在回憶阿樂的氣氛之中,不想再跟任何人說話。
  其實她應該回工作室繼續畫畫,又或者去找印刷公司、了解逸淳、跟媽媽修補關係……但她累得只想發呆,最好重回有阿樂的夢裡,靠到他的胸懷上。
  累,是身體上的疲累,也是先後應酬四個舊同學,入夢,還要請求也許看不起她的人介紹工作的累。
  這不像她,不是她。但要是工作賺錢和一般社交活動也不是她會做或想做的事情,那麼她該做什麼?難道要終日躲在油畫、夢境和回憶之中,那才像她?
  可能最看不起她的人是她自己。
  她對著漫天烏雲長嘆一聲,再度前往那個陌生的巴士站,沿著街燈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等不到下班的途人歸家,等不到小徑回歸寂靜,望男漠視疏落的途人的目光躺到街燈下。
  雨始終沒有灑下,也沒有人理會她。不過她不需要人關心,她只想入睡,做夢,卻怎麼樣也睡不著。仔細想想,上次她不是躺在這兒睡著的,而是在那個多事的牙醫面前。
  她咬咬下唇,坐起來翻出可憐地瑟縮在帆布袋一角的咭片,發了個短訊給阮德勤。
  『你下班了嗎?』發了短訊她方感到羞怯,但來不及想補救方法已收到他的回覆。
  『下了。』他補充,『你吃飯了沒有?』
  『還未。』
  『那不如一起吃飯?』
  她沒料到他會邀她吃飯,但心想要研究對抗失眠的方法便要見他,便答應了。
  他幾乎立刻回覆,『你想吃什麼?』
  『沒所謂。你診所附近有什麼好吃?』 
  『沒什麼特別。我可以去找你。』
  其實她最想去他診所那張又冷又硬的長凳,於是她這樣回覆,『我們在你的診所會合再決定好嗎?』
  『好,我十五分鐘後到。』
  
  望男大概只花了十分鐘便到達他的診所。意外地,他已在那兒等著。這次她終於有時間和心情留意他的外形 - 高高瘦瘦但說不上文弱;穿悠閒襯衣配牛仔褲和球鞋;髮型整齊俐落,不像有塗上任何理髮產品。感覺……就是一個多事的牙醫該有的模樣。
  他跟阿樂毫不相像。這該不是她會在他眼前睡著的原因。
  「嗨。」他上前迎接她。
  她發現他的輪廓頗突出,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和直挺的鼻子。
  「嗨。」她說,原來她的身高還不及他的肩膀。
  「那麼……」
  「不如買外賣去你診所吃?」她問。
  他深感意外,「哦,好啊。」

  夜,巴士站附近的商店陸續關閘關燈,顯得阮德勤牙醫診所份外亮眼。
  德勤和望男捧著咖喱牛腩飯,剛開始幾乎是默默地吃著自己的飯盒,直至他鼓起勇氣問她為什麼想來診所吃飯。
  她的動作頓時凝住,心想她不可能對他說真話,只好笑笑,「懶得想,懶得走,又怕吵。」
  「你好靜?」
  她放下膠勺說:「不一定,就是這夜想靜。」
  他只是微笑。
  「我妨礙了你嗎?」
  「不。」他連忙回答,「為什麼這樣想?」
  「好像很奇怪,你下班了我又要你回來。」
  「我住附近。而且我剛下班,還未回家做飯。」他補充,「我一個人住。」
  「哦。」她再度低頭吃飯。
  他似乎不打算讓對話結束,「你呢?你住附近嗎?這麼快便來到這兒。」
  「不。」她再編一個謊話,「我下班回家時上錯車,想起你在附近便來找你。」
  她愈想愈怕他誤會,只好趕快吃飯,盼望自己不知怎的又再睡著,那麼便不用再回答他的問題。
  「你做什麼工作的?」
  「我……」她說得遲疑,「畫畫。也說不上是工作,只是租個工廈單位來畫,畫好便嘗試賣出去。」她沒有告訴他,她連租金也付不起,然後終於發現自己不但活得頹喪,還潦倒。
  「我可以在哪兒看到你的畫?」他看不透她驟變的臉色,以為她只是害羞,不習慣和陌生人對話。
  她幾乎把阿光的café名字說出來,但她不想把這些告訴他,腦筋轉了又轉,說:「我正式開始畫畫沒多久,沒有多少作品。」
  「沒關係啊,多少都可以。」
  「遲些吧。」她只好說:「我可能會把畫上載到社交網頁,到時再讓你看。」
  「那我先把你加到我的網頁?」 
  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她不是來交朋友的,她只是想睡。這個古怪的男人卻喋喋不休地,認真地去了解她。
  不,古怪的是她,沒有人會去一個陌生牙醫的診所吃飯睡覺。他是好心才跟她這個會睡在路邊的女人交朋友。
  她拿出電話,把他的名字打到網頁的搜尋欄上。她已記不起有多久沒有使用這個社交網頁,有多久沒有跟逸淳以外的人用心交談。這點唏噓把她的心防缷去了些,她說:「上次不好意思,我忽然睡著,要麻煩你們送我來這兒。」她說。
  「小意思。你身體沒大礙吧?」
  「沒事。我只是失眠,所以便隨處走走。大概是累透了才會丟臉地睡著。」她無法直視他的目光。
  「也沒什麼。」
  她抬頭看見他在微笑,還來不及思考便把飯盒遞給他,奮力地吐出一句:「你等我一會。」
  接著,她期待以久的睡魔再度在一個古怪的時刻奪去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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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21 1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這是愛他的代價、懲罰、後果。她活該委屈,活該無地自容。』

  房間裡只有望男的書桌燈亮著。

  在這個無比心酸和孤寂的夜裡,幸好她的同房又沒有回來,她才可以肆無忌憚地伏在桌上哭泣。

  她無法躺到床上去,那張曾有他伴著的床;她無法忘記他牽著女朋友的手走來,若無其事地,笑容滿面地向所有人打招呼。

  對,他們分開了,只是朋友,他又怎會避忌帶他的女朋友來?那他又何以不敢直視她?

  她迫自己大方地跟他們打招呼,接著整個夜裡也退到看不見他們的一角,對其他朋友強顏歡笑,待回到房間,關上門才放聲大哭。

  活該的。這是愛他的代價、懲罰、後果。她活該委屈,活該無地自容,活該忍到回到這個小空間才敢傷心。

  可是,到處還是他的痕跡啊,彷彿他才離開不久,彷彿他的氣味還在。

  望著空無一人的單人床,她不禁想起那夜他撇下她離開的情景。她無法回到同樣的一張床上去,只得坐到書桌前,讓悲傷吞噬她。

  門鈴突然響起。她滿懷期盼地擦掉眼淚開門,卻看見一個穿白衣的男子。

  睜開眼睛,望男看見阮德勤拿著摺了一角的紙巾,愕然地蹲在她眼前。

  她這才感到自己的淚。

  「對不起,我又睡著了。」她低頭坐好,裝作不經意地擦去淚水。

  他笑笑,有點尷尬地返回他原本坐著的地方,身旁是兩盒還未吃完,但早已涼掉的咖喱牛腩飯。

  她回到現實了,但仍然不斷想著那個穿白衣的男人.。個夢跟她的回憶一模一樣,除了這個人的出現。可是她想不起他的樣子,只記得他很高大,而且笑容親切。

  可能又是這個多事的牙醫壞事。是他走得太近,所以影響了她的夢境。

  「你經常這樣突然睡著嗎?」阮德勤遲疑地問。

  「不。」她說:「我經常失眠,但不知怎的,來到這兒便睡得著。」這次她選擇說真話,因為她盼望他會容許她來這兒睡覺而不深究原因。

  欲言又止地,他想了又想才吐出她想聽的一句,「那麼,歡迎你隨時來睡。」

  她頓時不再氣他『影響』了她的夢,微笑著說:「隨時?會嚇走你的客人。」

  他也笑了,「那九時吧。我九時下班,你可以來吃飯睡覺。」

  「我下次會帶咖喱牛腩飯來。你這兒的糟透了。」

  「所以我通常回家做飯。」他說:「啊,你喜歡吃甜品嗎?附近有間還不錯。」

  這時她的電話響起來。她見逸淳不但發了好幾個短訊,還打了好幾次電話給她,便站起來說:「下次吧,我該回家了。」

  他也站起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認得路。」  

  「這麼晚了,至少讓我送你到車站?」

  「那謝謝你。」

  可憐的短訊一直等到望男上車才可見天日。

  『我剛加薪了,一起吃飯慶祝?』

  『你在忙嗎?』

  『你睡了?』 

  『伯母說你不在家。你在哪兒?』

  她重重地呼一口氣,回覆說:『我約了朋友吃飯,現在坐車回來。』

  過了一會她才收到他的回覆,『我在車站等你。』

  這次她懶得拒絕,跟他約好時間便翻出她的紫色耳筒來聽以前愛聽的歌。

  在診所做的第二個夢很酸,酸得她的心情比未睡時更糟。事實證明,這些夢的存在價值不是安慰她。

  可能是阿添他們勾起她的自卑和內疚,可能……她拒絕被無限個可能侵食她,靠在玻璃閉上眼睛,投入在一首接一首傷感情歌之中。

  前來接望男回家的逸淳毫無歡容。他沒有再提及加薪的事,默默地和她並肩地走,渴望她會主動告訴他她剛才和誰吃飯。可是她沒有,只是一臉倦容地,不發一言地走著。

  難道他們之間除了傳夢之外便無話可說嗎?還是她剛才見的那個人太重要,重要得她人回來了,但魂魄還伴著他?

  他心亂如麻,幾乎想發短訊問周志樂有否找過她,但他努力抑壓好奇心,把她送到家門才終於等到她的恭賀。

  「我也有好消息分享。」她說:「阿光說有客人讚我的畫,提議我把畫印成明信片寄賣。」

  他暗暗鬆一口氣 - 也許她剛才只是跟阿光吃飯。但這樣他該開心嗎?除了周志樂之外,還有人可以跟她徹夜詳談,開心得不看他的短訊。

  「那我們明晚一起吃飯慶祝吧。」他保持風度,微笑說。

  她不由得想起阮德勤的診所,但還是欣然答應了。

  家裡漆黑一片,望男的媽媽似乎已經睡了。她輕輕放好鞋子返回房間,但經過媽媽房間的時候還是聽見一些細微的聲響。

  是睡不穩還是在等她?

  對媽媽,她早已分不清是愛、恨,還是失望透頂。

  被判入精神病院之後,逸淳對望男說她的爸爸走了。她當時很想問他那是什麼意思,但她不願意跟任何人說話。過了幾天,她的媽媽來探望她,一看見她便哭了。她望著眼前跟自己血脈相連並同病相憐的媽媽,話未出口便被打了一巴掌,被罵她害爸爸離開她們。接下來的事情,她半點也想不起,只記得媽媽沒有因而棄離她,但她的耳邊反反覆覆地響起媽媽罵她害爸爸離開她們的聲音。

  沒有原不原諒這回事。她早知自己對媽媽的重要性是留住爸爸。她失敗了,媽媽仍願意和她相依為命,給她住給她吃,她還想怎樣?

  站在她的房間外,她想要敲門的手凝在半空良久,心中百轉千迴,最後還是把它放下來。

  上次媽媽碰巧出來和她說了幾句,這次她呆站了許久還是下不定決心敲她的門。下次吧,下次她要再勇敢些。這除了是因為老人的要求,亦因為媽媽再恨她還是沒有像阿樂和爸爸那樣離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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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21 20:3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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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22 11:1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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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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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2-28 12: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望男她把新系列命名為《傳夢》系列。那是用來傳送夢境給逸淳的畫、她渴望傳達給阿樂的心意,還有她希望讓所有人知道的,有發生過的故事。她埋頭苦幹,努力得只願意花二十分鐘和逸淳吃午飯,還邊吃邊找印刷公司。她沒有告訴逸淳,她碰見阿添和阿婷了。他們讓她感到自卑,讓她正視自己的潦倒。好奇她忽然活得積極的逸淳只好發揮想像力認定那是因為阿光 - 為了簡化事件,他已認定昨夜跟她吃飯的人是阿光而不是她不知道在哪兒認識的新朋友,更不是周志樂。

  他嫉妒他。他付出一切也未能讓失戀多年的望男積極實踐夢想,阿光卻只需一頓飯的時間便做到了。

未必是一頓飯。他們已認識一段日子,而且他一直替她賣畫,還提議她印名信片。

  再一次,他因為沒有能力幫她而自卑。

  懷著滿腹心事,逸淳帶望男到大排檔慶祝。他吃得不多,卻喝了很多。一直喝至半醉,他方敢問:「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我一起?」

  她尷尬得耳根發燙,「怎麼會?我們像家人那樣。」

  他低頭看著逐漸冒上表面的啤酒泡沫,「我從沒把你當作家人。」

  「家人也好,朋友也好,都一樣要好,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抬頭,「愛情不能一輩子嗎?」

  她看著他,認真地說:「可以啊,所以我更不會想像和他以外的人一起。」

  他苦笑,幾乎哭出眼淚,「你說過會忘記他。」

  這回換她低下頭來,「未忘得掉。」

  「會忘得掉嗎?」他輕輕問。

  她笑說:「別為我操心了,趕快找個嫂子給我吧。」

  他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累了,想回去。」她說,結束這段她逃避以久的對話。

  他不想讓她離開,但迫她說下去和坐下去也只有尷尬,故他默默拿出錢包付賬,卻被她截住。「既是來慶祝你升職,當然由我付賬。」

  他搖搖頭,回她一個微笑說:「我已習慣照顧你。」

  「終有一天你要照顧別人,所以,偶爾也該讓我這個妹妹學習獨立。」她刻意把關係說清楚。

  他想說他從來不認為她是他的妹妹,但她不等他回應已拿起帳單到櫃枱付帳。

  望著她的背影,他覺得她離他愈來愈遠。這叫做成長還是她不愛他的必然結局?他害怕失去她,更害怕當她一輩子的哥哥。

  趁勇氣還沒消失,他上前拉起她還在塞回錢包的手離開大排檔。就在那支壞掉了的街燈下,他捉著她的肩膊說:「我喜歡你。我會等你。」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迫切且深情的目光,只消半秒便垂下頭來輕輕掙開他。「我會忘記你說過這句話。」

  她撇下他走向小巴站,愈走愈快,他則呆在原地,望著她消失在暗夜的街角處。

  

  那夜,她加把勁到夢界找逸淳。

  如果找得到最接近他的氣泡,學會控夢,找到阿樂,他便可能會死心。而如果她學會控夢,她便可以嘗試讓他忘了她。其實傳夢也可以,但她不想,她不想……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了逸淳而傳夢控夢便污穢,但為了阿樂,這樣做便變得高尚?

  她納悶地走出客廳想倒杯水喝,竟看見媽媽在看電視。

  難怪,電視在播《油脂》。

  她多倒一杯水放在媽媽前面的茶几,坐到她身邊說:「我記得爸爸最愛這電影。」

  「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去看的電影。」她說,沒有把目光從電視機移開。

  「這麼新潮?」望男笑問。

  「不然怎麼追到我?」

  隔著電視,久未交談的兩母女居然輕鬆地聊起她們的心結來。望男順勢說下去,「原來你們認識這麼久。」

  她過了半晌才說:「是我認識他在先。」

  望男無言以對。

  「我們因為小事而分開,再遇時已經太遲。」

  氣氛變得凝重,但望男不打算退縮,「他有找過你嗎?」

  又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地搖頭。

  「你還在等?」

  「都這把年紀了,有什麼等不等?」

  這個答案應該代表她還在等。望男咬咬下唇,決定把話題轉到她想要的方向,「你試過夢見他嗎?」

  她有些意外,「很久以前會。他走了反而沒有。」

  望男心裡一動,鼓起勇氣提及她的他,「我也會,通常夢見與他的回憶。」

  媽媽想了好一會兒,嘴唇又張又合了好一會兒,終於說:「你還年青,該放手了。」

  望男沒料到會聽見這個回應,不知怎的想哭。她故作輕鬆地套用媽媽的語句說:「都沒遇上其他人,有什麼放不放手的?」

  媽媽悠長地嘆一口氣,「如果我後來沒有跟他一起,我應該會遇上其他人,也許還會很幸福。」

  「但你一直夢見他啊。」

  媽媽笑笑,說:「哪有一直夢見他?只不過偶爾會做同一個夢。」

  她嚥嚥唾沫,心想也許她已接近要找的答案。遲疑地,她伸出有點顫抖的手,輕輕握住媽媽原來已滿佈皺紋的手,「夜了,去睡吧。」

  媽媽把這點顫抖視作久未觸碰她的緊張,心裡百感交集。她鼓起勇氣接近早該擁抱的女兒,說:「明天我放假,你陪我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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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3-1 08:2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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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LW    發表於 17-3-2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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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3-7 11: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看著那淡淡的紅印,感受著殘留的痛楚,她才真正懂得害怕。』


  噗、噗、噗、噗……

  望男踏著階梯,用心辨認一種接一種心跳聲,看看可有屬於她媽媽的。對此她甚有把握,因為她不用知道芷婷和逸淳在夢界的什麼地方,只要用心傾聽也能找到他們。

  故此,她走得再慢也不焦急。事實上她亦不能焦急,因為那樣的話她會從階梯跌回現實,甚至跌盪在虛空的夢界裡回不去。

  突然一個巨型氣泡出現在她眼前。那個氣泡和她見過的不一樣,似被一層磨砂膜包起,她看不見裡面的東西。

  她緊張起來。

  就這樣回去告訴老人行嗎?還是要探究裡面藏著什麼?

  緩緩地,她伸出冷冰的手,卻怕摸下去的話薄膜會爆破,媽媽會因而失去這個她封存已久的夢。

  然而若是這樣,她應該會更容易忘記爸爸。

  她咬咬下唇,下定決心摸下去。意外地,薄膜堅硬無比,而且冷冷的,像磨砂玻璃那樣。傳過很多個夢卻從未曾觸摸氣泡的她心神定下了不少,她嘗試透過冥想來探知裡面的狀況。

  薄膜漸漸發熱,最後像敗下陣來那樣,從她觸碰的一點開始變作透明,直至透明的部份伸延到整個氣泡。只兩秒,薄膜便回復原狀,可是她已知道裡面的故事。

 

  氣泡裡面的媽媽還很年輕,看衣著似是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她在一個火車站裡,煩燥地看看手錶,又來回踱步。終於,她等到年輕的爸爸自遠處走來。他笑得輕鬆,手裡捧著一袋熱騰騰的蕃薯。

  「你搞什麼?我等了你半個小時你知不知道?」媽媽生氣地說。

  爸爸對媽媽的態度略感愕然,「我去買蕃薯待會吃,因為太多人所以……

  「還待會?電影都開場了。」她提高聲線,幾乎想把蕃薯一手推到地上,但她終究忍住,轉身離開。

  她以為爸爸會追上去哄回她,但他看看周遭的注目禮,只感到忿忿不平。他不想在大庭廣眾前跟她吵,然而這樣跟她走的話便會尊嚴掃地,於是他站在原地等媽媽回過頭來。沒料到她一回頭便呼喝他,「你還走不走?」

  他氣得把蕃薯扔進垃圾箱,頭也不回地朝她的反方向走了。她愣住,焦急地指著他叫,「潘國華!」

  他沒有回頭,一直走到車站出口牽起另一個女生的手離開,留下她軟軟地跪在原地,傷心地哭起來。

  

  望男退回現實,良久未能回過神來。她想不到媽媽居然會封存這樣的夢。如果這個夢是根據現實演變出來的,那麼他們的分手原因還真無謂。媽媽想必為此後悔,並十分介意爸爸轉投他人懷抱。

  這個新鮮的體驗耗盡了她的精神,她反而覺得輕鬆。因為這樣的話,大概只要她合上眼皮便能入睡,可是她還沒閉上眼睛便想到可以用這個方法尋找其他人,包括逸淳,從而看見最接近他的氣泡到底是怎麼樣的。有了夢境,她再推敲那個氣泡屬於他身邊的誰便容易得多。

  她再度播放心跳聲,想出發尋找夢界裡的逸淳,但困倦的她無法靜下心來,所有心跳聲都混在一起。階梯隨她的心意亂糟糟地伸延一圈,把她帶到起點的上層位置。

  突然,她踏著的位置『啵』的一聲碎掉。失足掉下的她連忙緊緊捉住階梯的一角。似是冰岩造的階梯刺得她掌心發痛,她嘗試爬上去,那一級階梯立即碎掉。她幸運地掉到下層,呆了片刻才想到來往夢界的方法,於是立刻調整急促的呼吸,冷靜下來,專心一致返回現實世界。

  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回到房間內。她起來發現掌心紅了一塊,猶有餘悸。

  她早知道夢界可怕,早知道要事事小心,但看著那淡淡的紅印,感受著殘留的痛楚,她才真正懂得害怕。

  「嚇怕了?」老人出現在她床邊。

  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老人帶來的寒氣,她抖個不停,「你知道了?」

  「我既然吩咐你做那三件事,自然得在你身邊看著。」

  「掉下去的話會怎樣?」

  「你在這一界的歷程會結束,靈魂會在夢界飄盪,直至使者來撿你走。」

  「然後呢?」

  「忘記一切,失去感覺的你會被使者分配下等職務,像個機器那樣只懂進行被委派的工作。」

  她打個哆嗦。

  他再度開口,「還要繼續嗎?」

  她看著平靜的老人,完全無法仔細考慮他的話。她只能想到一個疑問:「你是誰?」

  他想了想,「夢界使者。」

  「你說了跟沒說差不多。」

  他聳聳肩,「我不打算給你一個能夠消除恐懼的答案。」

  「讓我考慮一下。」

  「好,五天之內,你要繼續的話便進入夢界,不然你再也看不見我,亦不能再入夢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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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發表於 17-3-9 11:3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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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17-3-14 08:06 |只看該作者
good morning!!! wai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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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發表於 17-3-14 11: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原來她怕死。虧她還以為失去阿樂比死更可怕,現在卻因為怕死而停滯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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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望男望見手心的紅印也會想起冰梯把她的掌心刺得多痛,以及跌落夢界的恐懼 — 肉身死亡、靈魂飄盪、忘記一切、失去感覺……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那樣的她算是死了,有關她的一切會隨之消逝。

  她才不要忘記阿樂。可是,她還可以不急不躁和不害怕地走那條冰梯嗎?

  這個疑問不斷在她的腦海盤旋,陪伴她陪媽媽喝茶、回畫室、看印刷商的報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在考慮什麼。

  她只知道,原來她怕死。虧她還以為失去阿樂比死更可怕,現在卻因為怕死而停滯不前。

  就沒有別的方法再見他嗎?

  她找出阿添的電話,卻沒勇氣撥出。不,不是沒有勇氣,而是她知道阿添一定不會聽她的話。唯有藉著控夢……

  她懶理日還未落便躺到逸淳的舊沙發上,播放心跳聲進入夢界,但她的心跳聲比耳筒傳來的響亮,她完全未能靜下心來。

  頹然地,她把耳筒扯到地上。看著阿樂送的耳筒孤單地、扭曲地躺在那兒,她心痛了,珍而重之地拾起它,把它擁入懷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振作畫畫。

  她只是需要點時間,她知道,她只是需要點時間來克服內心的恐懼。

  夜。

  望男聽著老爺冷氣機的低鳴,呆望眼前剛完成的畫,心知已到了回家的時間,但還沒有準備好再入夢界。

  光憑勇氣是沒有用的,她要冷靜。要說有誰可以讓她冷靜下來,那一定阿樂,然而她正正是為了見他才需要冷靜。

  愈想愈累。

  她上次是因為累才亂了心神,若她只是需要休息的話……她找出阮德勤的咭片發短訊給他。

  『我可以過來嗎?』

  過了彷彿半世紀那麼長的一刻,她終於收到他的回覆,『可以啊,那我等你的飯盒?』

  『我現在就來。』

  望男匆匆買兩個雜扒飯便到阮德勤的診所。這時最後一個客人才剛離開,她看見正在收拾東西的蘇慧文,略感愕然。

  蘇慧文起初想說診所已關門了,但多看她一眼便認得她,一呆。

  「嗨。」望男因她的反應而有些尷尬。她忽爾怕眼前的年輕女人是阮德勤的女朋友,怕她誤會。

  「嗨。我不知道……」她下意識地輕輕掩著嘴巴,露出半個曖昩的微笑。

  望鬆一口氣,心想原來她和阮德勤不是那種關係,這樣的話她便不用顧忌晚上來纏住他。

  「請等等,阮醫生快出來了。」她說。

  「哦。」望男沒興趣解釋,坐到一角假裝看宣傳單張。 

  蘇慧文也不再說話,收拾好東西便離開診所。在她關門引發的一串風鈴聲之後,阮德勤從診症室出來了。他看見外面只剩下望男,竟有些愕然。

  「我妨礙你了嗎?」她說。

  他連聲否認,「我以為你沒這麼快到,I mean,以為慧文未走。她平常走之前會跟我說一聲。」

  他的回應令她明白,她應該等到診所沒人的時候才出現。

  也對,這樣買飯盒去診所來找一個不相熟的牙醫,怎麼說也有點奇怪。可是,她只是想來休息一下而已,不想想得那麼複雜。

  他坐到和她的凳子呈直角的一邊去,「那麼,我們今晚吃什麼?」

  她把飯盒遞給他,莞爾一笑,「雜扒飯。」

  他笑著接下飯盒,「我去倒杯水給你。」

  從他站起來到接待處拿兩隻玻璃杯,再到接待處前面的水機倒兩杯水回來,才約莫不過一分鐘時間,她竟已睡著。他無奈地笑笑,為她播放爵士輕音樂,接著找出常備在診所的小說坐到他剛才的位置上。

  他沒有告訴她,他討厭雜扒飯;他未敢告訴她,其實他可以為他們預備住家飯盒 - 這是她第二個來訪的晚上,太熱情會嚇著她吧?

  被守護的望男夢見自己離開課室,看著一直偷看她上課的阿樂從羅馬柱走上前找她。

  「怎麼了?不舒服?」他接過她的畫袋,柔聲地問。

  「好像畫得很差。」

  「才第三節課,慢慢來吧。」

  她仰天長嘆,「壓力很大啊。」

  他笑笑,輕撫她的頭頂說:「這只是選修科。」

  她白他一眼,「你知道我很認真。」

  「你就是做每件事情都太認真。」他搭上她的肩,輕輕掐她甚具骨感的肩膊說:「放鬆點可能會比較好。」

  她忍住不問是否對他也不應該太認真,但他還是把手放下來。

  「陪我去擲彩虹好嗎?」她心血來潮地說。

  「擲彩虹?」

  「對,小時候我考得不好,我爸會帶我到歡天樂地擲彩虹。」

  他笑說:「歡天樂地都變成繽繽樂園了。」

  「還有彩虹可擲呀。」

  「變成用卷換禮品,沒以前那種擲中便有奬的興奮。」

  她深表認同,「還有許多不務正業的人在周圍瘋狂地玩投銀機,賭錢那樣。」

  「對,大人賭投銀機,小朋友賭擲彩虹。」他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那你去不去?」她挑釁地瞪著他。

  「去,現在就去。」他再次搭上她的肩。這次他沒有把手鬆開的意思,卻有路人從後面飛跑上來撞開他們。

  那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只知道他是個穿白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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