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訓豬」是我的乳名,即使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只要有家中的高床軟枕,我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不過媽媽常常告誡我:「人生不可以只有睡覺,也要想一想其他的追求。」當時的我倒頭就睡,從未成功了解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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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中學後,每天睡覺的地方轉移到課室中,因為前一個晚上我都是跟朋友到不同的地方消遣;我坐在舞池中心看著閃爍的燈光,沒有分毫睡意,只顧享受著青春的美好。直至媽媽離世後,我與不同的男友同住,最終我選擇了一個供我衣食無憂的男人結婚生子,希望重新建立一個新的家。
但原來經營一個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小被媽媽寵壞的我開始要學習如何經營家庭及婚姻,而每當我照顧不周時,丈夫就會投來不滿的眼神,令我漸漸變得焦慮緊張。每天我都帶著不安的心情入睡,更試過夢見丈夫告訴我不滿菜式等,終於婚後看似平靜的生活被「失眠」打破,一晚兩晚過去,我仍然沒有睡意,失眠拖垮了我的生活,令我失去了照顧兒子的能力,甚至連我最珍而重之與兒子到沙灘遊玩的力量也沒有,我只想一整天瑟縮在被窩裡多補眠。
在被失眠「入侵」的第二年,朋友給了我一排安眠藥並告訴我在哪裡可以自行購買,然後服食安眠藥的習慣成了我的家人一樣,它很快地就取代了兒子、丈夫及朋友的地位。一開始,只靠著一粒安眠藥就換得我的一夜好眠,它的魔法甚至令我在翌日有精力去照顧家庭,但魔法很快亦失效。半夜驚醒的我開始擔心要繼續在床上輾轉反側,然後我便會打開藥盒,將更多的安眠藥放入口中以求入睡,希望在一覺醒來後就有動力去關顧丈夫及兒子。但服藥過多的我總是昏昏沉沉地處於半夢半醒中,偶爾在稍有力氣與兒子玩耍時,還會因為沒有足夠的藥量而抽搐…。
一次又一次的抽搐令我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失去知覺的我由兒子呼叫工人報警,醒來後我的手手腳腳已被牢牢綁緊固定在精神科病床上。住院一個月後,家中的兒子眼神充滿了恐懼,不再願意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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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懼失去了這個「家」,我害怕丈夫和兒子會因安眠藥而離棄我。但精神緊張更加劇我失眠的問題,亦增加了我使用安眠藥的數量至一天服用60粒,希望「魔法」可以持續令我好好的站起來,但始終沒有實現。
數年間我進出精神病院留醫循環持續,丈夫亦向我提出離婚,我亦沒有挽留,只問他可不可以由我照顧兒子。就讀中學的兒子對我說:「小學的時候你已經經常食藥進出醫院,從來都沒有好好照顧過我,我想與爸爸同住。」我很想向兒子解釋自己原本失眠的問題,告訴他自己亦依賴安眠藥去撫平自己對不能照顧家庭的愧疚,及害怕被離棄的恐懼;但我一句都說不上來,只見兒子頭也不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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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駒過隙,我的身體或精神狀態都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安眠藥;在對上一次社工接我出院時迎來了一個好消息:兒子希望帶女朋友來與我慶祝生日。社工問我這次在安眠藥與家人之間的選擇,我搖頭說:「我希望好好地看一看兒子。」
後記:
PS33中心不少濫用安眠藥的服務使用者起初都有失眠問題,但因不依據醫生處方服藥,變成對安眠藥的需求愈來愈大,甚至為了減少脫癮症狀而服用更多藥物,做成身心受損。
若想了解更多有關「藥物濫用」及「藥物成癮」的資訊及服務,可瀏覽PS33尖沙咀中心網站或致電2368 8269向當值社工查詢。
作者:
梁家怡(香港基督教服務處PS33尖沙咀中心註冊社工 — 喜歡玩塔羅牌,相信每個人都有改變現況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