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太陽底下等葉鴻輝訓練完畢進行訪問,原地站著的我尚且汗流浹背,何況跑動中的他?忍不住明知故問:「辛苦嗎?」阿輝說:「咁曬係辛苦架,但自己鍾意,好享受!」
能找到一份鍾意和享受的工作,在香港地來說多麼難能可貴,更難得的是,工作本身就是自己的興趣,工作不只為糊口,而是為人生添加趣味,「足球帶我給快樂,這是人生最重要。」他說。
由興趣到職業
葉鴻輝與足球的故事,要由他小學三年班說起,那年哥哥開始看足球賽事,他又跟著一起看,看著看著覺得踢波好玩,於是與哥哥一起和鄰居落街踢波。
比起呆呆站在龍門前,小朋友們當然更喜歡滿場跑,追求入波的快感,阿輝其實亦不例外。可是,龍門始終得有人守,結果年紀最細的他就被大家迫了去「打龍」。眼巴巴看著大家跑來跑去,阿輝說起初並不喜歡「打龍」,直至某天,那改變他想法的球向他射來,他很自然地飛身把球撲出,自此喜歡上救波的感覺,踏上門將之路。
熱愛足球的他自己報名足球課程,技術愈見進步,去到中學時期,更入選港青,嶄露頭角。
中六時站在抉擇關口,會考成績雖足夠原校升讀,但在足球與學業之間,他毫無猶疑地選擇了前者。他希望將興趣變成職業,好趁年青實踐理想。
第一年踢職業足球時他只有17歲,但已經懂得打算,為理想設下限期:19歲前成為球隊長期正選、23歲入選香港隊,若不達標即是不適合這圈子,便會放棄轉行。
結果,他19歲入選香港隊正選,25歲當上港隊隊長,在去年底的世界盃外圍賽表現出色,成了今天無人不識的葉鴻輝。
葉鴻輝現正效力球隊東方,並擔任香港隊和東方的隊長。
足球夢得家人支持
葉鴻輝是幸運的,細細個便找到興趣,努力向目標邁進,並且能夠完成當初訂立的目標,路途上還得到家人支持,走這條不一樣的路。「家人一直讓我自由發揮,鍾意做甚麼就做甚麼,自己揀行哪條路。」自小鍾情足球,爸爸媽媽從未反對,只是定下做完功課才可踢波的規矩;即使他放棄升學踢職業足球,爸媽也不曾阻止,只是鼓勵他在踢波以外繼續進修。
今天做出成績來,想必父母相當自豪?阿輝笑說自己與父母的性格內歛,感情很少宣之於口。然而,從父母的微細舉動,可見他們對他的關懷和支持,「阿媽擔心我受傷,會煲湯給我補筋骨;阿爸從來唔踢波唔睇波,但我踢了職業後,他睇波仲睇得多過我,如果我的賽事有直播,他得閒也一定會睇。」
阿輝自言性格火爆,與溫馴的爸媽截然不同。
生命因足球變得精采
與足球同行將近二十年,職業球員生涯踏入第十年,葉鴻輝慶幸年青時的決定、慶幸在讀書以外找到喜歡的事,「如果唔係,人生唔知有啲咩,可能平凡點,日日行咇日日操。」
「日日行咇日日操」,是的,若當天繼續升學,他估計自己畢業後會做警察或消防員,因為他小時候看電視覺得警察消防有型,連「我的志願」也寫這兩個職業。假設今天重新選擇,還想當警察或消防員嗎?「頂唔順呀!一日返咁多個鐘!踢波時間自由,都好難出去做其他工。」他說。
球員生涯頂多廿年,但足球運動在香港未算興旺,不如外國球星般賺錢,阿輝也說:「在香港用踢波做職業的一定是因為喜歡,不會因為賺錢。」然而,金錢並不是人生唯一追求,對阿輝來說,若賺好多錢但不享受不開心,一切皆是徒然。他從足球得到的快樂無可比擬,「踢波既賺到錢又開心,又可以代表香港,係榮譽感,球員這麼多,但正選得十一個,每次獲選上都有好強成功感。」
「生活最緊要開心,開心先係生活,不然的話,只係捱。」他肯定地說。大眾認為球員生命短暫,退休後出路較窄,他倒看得樂觀:「前景可以自己控制,踢波都要進修,無論考教練牌好、讀書好,都幫到將來退休,等於細個鍾意做甚麼都係自己發掘,無人幫到,要靠自己。」
童年最緊要開心
對比現今孩子,阿輝的童年清閒快樂得多,放學不用上補習社,不用做家課至夜深,還有餘暇落街踢波,有時間發掘自己專長。阿輝認為時下父母可能出於關心,想孩子將來好才過份著緊。
尚未成為家長的他自言無資格談討他人的教養方式,不過他相信若一個人喜歡一樣事情,自然會投放全副心機,如果不喜歡,不管怎樣迫都只會求其做。「像我鍾意踢波,會專心落力推動自己進步,但被迫的話,就只會HEA,浪費時間。」
如果有天當上家長,他自信會是個讓孩子自由發揮,不會強迫的爸爸,「童年最緊要開心!童年是最無憂無慮、最唔需要壓力的時候,到他出來工作都會大壓力,如果連童年都大壓力,即係成世人無開心過?」
阿輝寄語家長給孩子發揮的空間,並盡量配合幫助孩子發掘天賦,「自由發揮才能找到天賦,天賦決定未來;若強迫孩子做不感興趣的事,得出來的效果未必好,因為天賦不在那,發揮不到最好一面。讓孩子自己發掘個人優點,或許會有條更精采的路。」
後記:有幾多人可以做到葉鴻輝?
香港人太恐懼,聽別人的故事、看別人的成功,總覺得是從外太空傳來的怪談。
我的孩子有天也能找到興趣創出一片天?成為下一個葉鴻輝?下一個「牛下女車神」李慧詩?下一個桌球「四眼Cue后」吳安儀?下一個香港拳王「神奇小子」曹星如?
不會吧?還是用功讀書對將來比較有保障。
是的,當父母不更新思想,孩子就只能困在課本內,「興趣」就只淪為填滿個人資料檔案的一個項目。孩子,當然無法成為下一個葉鴻輝、李慧詩、吳安儀或曹星如了。
撰文:蕭栽
攝影:Alex
協力:薰衣
部份相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