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種生活會繼續下去,直至有次貪玩的阿龍,提議和阿十幾個朋友一起打劫金舖。
這個貪玩的決定改變二人一生。他們花光搶劫所得後不久被捕,還柙在越南的監獄逾一年。阿龍憶述,獄中根本不夠吃,囚犯每日爭食,又經常打架,時時有人死,「好殘忍黑暗」。後來父母找辦法保了他和阿十出來,父親對他說,年紀老了幫不到他什麼,着他「最好離開越南」。
「我唔想離開越南」,阿龍說的時候,眼睜睜。那可有後悔?「點後悔啫嗰時。你識諗梗係唔好咁樣啦!但識諗你後悔都遲咗啦,我自己攞嚟。」
「我嚟香港好撚慘真係,眨咗眼三十年。」
阿龍記得,來香港的1987年,他22歲,阿十21歲。兩個人坐了9日的船抵達香港,先後住過喜靈洲、深水埗和望后石難民營。
其時香港為第一收容港,越南難民來到都需等候甄別送往其他西方國家,但在漫長的等待期間,往往有人因犯事而未能成行。「以前我哋仲後生,又單身冇家庭,大家圍埋一齊住,冇乜嘢做,悶起上嚟啲人咪賭錢、食白粉、打交。」越南難民語言不通、受本地人歧視,在外難以找到工作,不少人成天待在營裏,受朋輩影響染上了毒癮,繼而靠搶劫、走私、運毒謀生。
…可惜待到結婚以後,他與阿十卻因為走白粉同留下案底,再也離不開香港。
吸毒、犯事、入獄,是個永遠無法逃出的輪迴。2000年,最後一個難民營望后石關閉,阿龍搬去本地朋友家住,阿十無處可去,就與同鄉去通州街橋底睡。與阿龍不同,阿十瘦弱、怕醜,又不諳廣東話,根本找不到工作,只能成天待在橋底。搵唔到食,又有毒癮,唯有撈偏。
結果是多次進出監獄,久久都未儲到7年的清白記錄拿「三粒星」,得不到政府津貼又負擔不起租金,就一直在橋底生活。「我哋啲圈子,出咗冊就係返酒店,監獄就係屋企」,阿龍輕嘆,「以前真係,入面監獄就開心,但比你出去,你都唔知去邊度、返邊度!你都冇屋企,乜都冇。」
吸毒犯事,原是逃避。來港三十多年,日子苦悶時,「食白粉嗚嗚下,時間好快過」。但如果當初,沒有吸毒,沒有走粉,現在也許一早到了美國?
「後生嗰時唔識諗,知道就冇行呢條路啦啱唔啱啊」,阿龍說的時候,輕輕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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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椅和欄杆間搭一塊布,鋪一塊蓆,就是阿十所睡之處。
「而家我唔駛擔心佢」
由橋底到公園,這些年來,阿龍間中都會帶錢和食物來探阿十,當比他細的阿十親兄弟般照顧。阿龍說,阿十生性怕醜,學不會廣東話,有時遇本地人不懂表達,「一講起就屌老母」。
加上三十年來大多在難民營、橋底、監獄渡過,「佢冇接觸咁多出面,行咗出去都唔知邊度打邊度!住橋底就知橋底,嚟公園就知公園,同埋街市就冇啦。」
…火爆的阿龍,有時忍不住為溫馴的阿十出頭。有次阿龍找阿十,竟碰到黑社會「收陀地」,氣得掹把刀出來就要劈,對方走都走唔切。「我唔會惹人哋,人哋都唔好惹我」,阿龍說時瞪大眼睛。可阿十卻嚇壞了,怕阿龍真的和人打起上來,將「架生」全部扔掉。
…也有時,阿十不聽阿龍講,阿龍生起氣來就動手。「佢鍾意人哋氹,我就唔鍾意,都唔識氹」,但一世人兩兄弟,過一兩日又和好。
註:我認為若警員真犯法是罪有應得,只是同蠱惑週旋時因無法對付而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