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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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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06-8-16 01:42 |只看該作者

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二十九回

「但是我沒有打算把學校的傳聞告訴你,因為我對那些謠言沒有興趣,我只會告訴你我的經歷。」希安接過侍者剛捧來的橙汁,再說:「上次我都沒有機會好好的介紹自己,現在我再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好嗎?」

吳太太十分專注的聽希安的說話,於是,希安便決定說下去:「我的母親是嘉雯當年的班主任。」

希安明顯的看到吳太太因意想不到而睜大了眼睛,他繼續說下去:「我的母親沒多久以前也像你們,把往事捏一手塵土埋藏在心裡,認為只要心裡仍然記掛著嘉雯、心中仍然保存著對嘉雯的愧疚,良心就可以好過一點,日子就可以平靜一點。最後,嘉雯還是親自向我母親索取了補償。雖然我母親沒有因此而失去了生命,可是這並不代表每一個人都可以這麼幸運。我見過她瘋狂。」

希安看得見吳太太雙眼中複雜的感情。

吳太太有口難言似的,大概是一下子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清楚,不知道要先問哪一個才好吧。她想了一會兒,終於問:「你說你見過嘉雯?」

「是,我見過,但是我沒有辦法証明我說的話是真的,所以你可以選擇相信和不相信。」希安又說:「上一次,我到你們家,其實只不過是想告訴你們,嘉雯要報仇了。」

「沒可能﹗」吳太太的反應異常地快。

「就不要相信好了。」希安不在乎,他只想知道他的問題能否得到答案:「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現在要回答我的問題了。」

「不﹗」吳太太立即抗議,她說:「我有很多問題不明白,我還要問你哩﹗」

「不﹗我不用回答你的問題,因為我對這件事也摸不著頭緒,我並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我也於事無補。事情你們總比我清楚。」希安不想再拖延時間,他只想盡快問到他的問題:「當年,你們把嘉雯帶到哪個醫生去驗身?」

「什麼?」吳太太一時忘了這個她認為一點都不重要的事情,「驗身?啊﹗」吳太太想起來了,「你什至連我們有帶她去驗身也知道?這點細節,我怎麼會記住哩?」

希安有點惋惜,因為他總覺得嘉雯自殺前的一段時間沒有人能清楚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現在唯有把所有已知的事情弄得更清楚明白才可以猜測到她那段時間她發生過什麼事。

「忘了就算了吧﹗我先走了,我要去見另一個人。」希安站起來,什至沒有把橙汁喝完,就走了。



維維今天終於按捺不住心中對嘉雯的思念,他來到詠敏的課室,找詠敏。

「詠敏?」老師才剛踏出門口,維維就踏進課室了。課室裡的大部份學生依然未離開,見到維維進來,大家就更加不願意離開了。三角迷霧戀的三個角色都在同一個課室,大家當然想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

林以芝看著維維直直的走到詠敏的面前,而竟然一眼也不瞥以芝一眼,她心中直發酸。

維維並沒有心思去猜度以芝的心情,反正,他一直都只是把她當作朋友。他來到詠敏的座位前,彎下腰,低聲說:「最近過得好嗎?我們很久沒見哩﹗」

詠敏的心卜卜的跳,她害羞地垂下頭,心裡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維維無緣無故找她來了。她輕輕的點點頭。

「你沒有事情要辦吧?我們好好地聊一聊,好嗎?」維維像是在懇求。

「可是…」詠敏心裡掙扎許久,但是能與維維共對聊天的吸引實在太大,她始終還是點點頭。

「最近伯母的心情好了點沒有?」維維隨口問。

「好了點,前兩天樂欣搬進我們家以後,家裡沒那麼清靜了,人也沒有那麼低沈了。」詠敏的心依然在狂跳著,連臉的氣溫也上升了而變得粉紅。

「是嗎?」維維越說越失望:不是詠敏說了不該說的話,而是詠敏現在給他的感覺實在和他想感覺到的差太遠,明顯是兩種性格。

「維維,功課都趕完了嗎?」以芝故作自然的來維維和詠敏之間搭訕。

「對啊﹗都趕完了,課外活動也沒那麼緊了。」維維面對著以芝時比詠敏輕鬆自然得多了。

他倆開始談起來,詠敏看著他倆互問互答的,很不是味兒。坐了一會,就淡然的離開了。

「樂欣,可以陪我出去逛逛嗎?」詠敏急步來到樂敏的座位旁。她不想再待在課室裡一刻,她覺得有種錐心之痛。

樂欣沒有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黑板,彷彿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樂欣?」詠敏拍一拍樂欣的肩膀。

樂欣依然沒有反應,看也沒看詠敏一眼。

詠敏覺得奇怪,看進樂欣的眼裡,有種熟悉的感覺。不止一次,看著她有這種眼神的人不止樂欣一個。從眼神流露著這麼深深的恐懼,維維也試過這麼看著詠敏,太熟悉了,這種傷人的眼神,尤其是每次都由自己信任和喜歡的人眼中流露出來。

「我看還是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走走就可以了。」詠敏縮回放在樂欣肩膀上的手,只覺得頓時跌進了萬尺深淵,一切都變得絕望。

樂欣依然沒有反應,詠敏強忍心酸的眼淚,咬緊牙關,一步一步的離開了樂欣的座位,離開了課室。

詠敏心裡不停地想:我又做錯了什麼事嗎?魔鬼又來借我的軀殼了嗎?我又傷害了什麼人嗎?

可是她不可能會得知答案,沒有人告知,她是絕不會知道自己是否被魔鬼附身了。就像遺忘了事情的人,如若沒有別人的提示,他是不會知道自己遺忘了這麼一件事的。所以,詠敏只是墜入了一個苦思、沒有答案的深淵之中。



『那個、那個男人﹗那個魔鬼襲擊過的人,為什麼他不用死?為什麼他就可以繼續生存下來?就像你﹗為什麼你們都可以從魔鬼的手中逃活過來而我就不可以,要死得這麼難過?』

樂欣又理智地分析,她母親並不認識維維,也不維維的遭遇,所以這些話都不是母親的聲音,只是她的幻覺。可是,這些聲音不絕而響。

『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是那個被魔鬼利用過的女孩﹗她是和魔鬼一幫的﹗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你給我殺了她﹗別讓她再害人了﹗』

樂欣又竭力令自己清醒,不住的告訴自己:母親不會說這麼的話。母親認識詠敏,知道詠敏是個好女孩,她會體諒並憐惜詠敏的遭遇。

「樂欣,可以陪我出去逛逛嗎?」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消滅魔鬼的同伴嗎?快﹗快跟她一起去,然後找個機會,讓她死得跟我一樣痛苦﹗』

「樂欣?」詠敏拍一拍樂欣的肩膀。

這時,樂欣另一邊的肩膀同樣有被拍的感覺,『你怕你會捨不得下手嗎?我是很樂意代勞的啊﹗我連殺她的方法都想好了啊﹗首先,我們引她入女廁,然後按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敲在洗手盆上,直至她昏暈了,我們再……』

『不…不…不是我們,不是我們,我沒有想過要殺任何人﹗』樂欣想維持自己的思緒,不讓幻覺擾攘自己的思維。

『不可以﹗不可以拒絕﹗你要我報仇﹗替你的母親報仇﹗你帶一把小小的美勞刀片,狠狠的在她身上割,每一下都割得深深的,深得可以讓你把手伸進她的體內,把她的內臟都掏空,看魔鬼再怎麼用她的身軀來害我﹗』

『去吧﹗拿一把刀片。我知道,你的筆袋裡有一把,一把鋒利,切割利落的刀片。用來宰割她就最適合的了。拿吧﹗去把它拿出來﹗』

樂欣的一根手指竟然晃動了一下,樂欣馬上緊握自己的雙手。她嚇了好一大跳,她知道,如果她沒有更堅定的意志,她就會聽從幻覺的指示,做任何的每一件事:她差點就要把刀片拿出來了。

「我看還是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走走就可以了。」這時詠敏的聲音又響起,她縮回放在樂欣肩膀上的手,而且一步一步的離開了樂欣的座位,離開了課室。

『看看你做了什麼?你差點就要殺了和你最好感情的朋友了,我看你其實和魔鬼一樣的邪惡吧?你是沒救的了,你早晚還是會被魔鬼奪走你的靈魂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樂欣緊握著一雙拳頭,渴望自己能有更加堅定的意念能抵抗自己的心魔。



「樂欣?樂欣?」希安輕拍樂欣的肩膀喚著。

他來到樂欣的身旁,看見樂欣用力緊緊相握的手,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了,和她那雙紅絲滿佈的眼睛。

樂欣聽到了希安的聲音不禁整個人清醒了許多,她看著希安的臉龐,不禁讓脆弱的眼淚都湧到眼眶裡,使得希安的影像不再清楚。

「對不起啊﹗前兩天我都比較忙沒有多抽空陪你,在你這麼難過的日子我應該要多待在你身邊才是的。」希安輕拂樂欣的頭髮說。

樂欣揩著不絕的淚水,只是不停的點頭,能聽到希安的聲音已讓她感到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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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三十回

嘉橋哭得好厲害,其實這樣的結局早可預料,而她亦早有心理準備接受這一切的降臨。可是,當她與希安談過了一次以後,她對生命又再一次眷戀起來。她知道,原來她有許多應該要做的事尚未做到,她不想遺憾。

嘉橋心中渴望能再遇見希安,她希望她能從他身上得到支持,並不因為嘉橋覺得彼此有緣份,而是,希安關心嘉雯的表現比她的父母還多。嘉橋怎樣能得到父母對她的支持?父親巴不得她別再提起嘉雯。雖然上一次和希安見面,他自稱只是個知曉些許傳言未知來龍去脈的局外人,但是,他後來的話又讓他自己自相矛盾起來。這使嘉橋有足夠胡思亂想的空間,認為希安可能有那種心思來幫助她。既然嘉橋對傳言的寄望令他感到反感,他又怎麼會為著傳播流言親自東奔西跑,還查到她家來?而且希安不是別人,而是當年嘉雯班主住的兒子。

忽然,她全身上下都痛了起來,一種足以撕心裂肺的痛楚像靈蛇般纏繞著她的身體,她的內臟像被火焚燒似的,痛得她白了臉、紅了眼筋、流著滿頭的冷汗急喘吁吁。她躲在被子下屈曲著身體,淌著不願屈服不甘心的淚水,但這樣,痛楚是不會褪去的。嘉橋心知這樣的情況會越來越頻繁,就如醫生跟她解說的一樣,她得死亡。

「嘉橋,吁吁…你不可以再懦弱下去了…你要努力…吁…熬過去,即使沒能向所有人替嘉雯澄清,吁…只少也得叫爸爸…原諒她。」嘉橋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努力地忍著疼痛。



「樂欣?」希安其實已坐在樂欣身旁好一段時間,只是樂欣心不在焉的,並未發覺。「你可有聽到我的說話?」希安問。

「什麼?」樂欣反問。

希安只得笑,然後又正色的問:「你可以跟我分享盤繞你思緒的心事嗎?」

樂欣一呆,想了一會兒才能明白他的說話。明白了以後,她還是裝作聽不懂;她很想告訴他卻又害怕告訴他,只得裝作聽不懂。

「好吧﹗這一次你可以拒絕告訴我,可是,下一次我再問你同樣的問題時,你就得坦白,不能再拒絕我了。」希安似是玩笑又似真。樂欣還是感動得覺得心裡有一旋暖流,給她滲透出一點點的安全感,便不自覺地點點頭。

希安順著樂欣的頭髮撫摸了一會,又回到原來的話題:「我媽媽快要出院了,她要移民到外國去了。」希安說著,話裡埋沒不了對母親依依不捨的感情。忽然,又提起精神,問:「你要去看看她嗎?」

「什麼?」樂欣嚇了一呆。

「啊﹗對了,我尚未有空告訴你。母親心甘情願地被嘉雯懲罰,自己挖下自己的雙眼奉給嘉雯,所以現在在醫院,快可以出院的了。」希安說。

「什麼?」樂欣一顫,又低聲地反問:「怎麼只是一雙眼?」

「樂欣,也許你要認為我太婆媽,可是我真的很介意;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很不安心,總讓我覺得有一些隱憂。」希安握著樂欣的手,垂著頭細聲說道:「你到底有什麼心事不可以告訴我?透露一點點也不可以嗎?只少讓我知道一點兒,好讓我能夠對你更體貼點。」希安現在的模樣就像一個沒有自信的小孩在撒嬌,他頓了頓又說:「以後請不要在我的面前輕聲地自言自語了,會讓我懷疑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他抬起頭看著樂欣的雙眼,讓她看見了他紅了的眼睛和凝在睫上的淚珠。

樂欣的心噗通噗通的跳過不停,心中既有掩不住的開心,亦感到慚愧:「對不起﹗我讓你不安了。」她用紙巾印去希安的淚水,又說:「雖然我不能告訴你,可是每一次我心情低落的時候,看見你,我總又覺得被注滿了力量,精神十分飽滿。所以,請你千萬不要離開我,請你給我多一點的鼓勵﹗」

希安不能知道樂欣的心事雖然覺得灰心,可是聽到她的這一番說話又覺得十分幸福,所以他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放學後在課室等我吧,我會來接你。」希安給樂欣送上一個暖心的微笑。



樂欣也徹底的想過了好幾次,可是每次的結果都一樣;她始終覺得不告訴希安會比較好。雖然希安是一個好人,更加是一個體貼溫柔的男朋友,可是樂欣始終害怕她把事實說出來以後的結果。

她當然明白年輕人的戀愛都像玩家家酒般兒嬉,要是你太認真反而讓伴侶覺得可怕。誰又會跟還是學生的伴侶想想未來結婚以後的生活?樂欣都沒有想過自己和希安以後會怎麼樣。想起的時候,或許她自己也禁不住要笑,認為太幼稚。所以,誰都不該期望自己年輕的戀人會履行什麼諾言。

這麼脆弱的關係又怎麼會受得住考驗?樂欣怎麼可以肯定希安知道了事實以後會否把她當作瘋子?她還沒有想要放棄彼此的感情,她想努力維持下去,就得保持秘密。



樂欣好不容易保持理智和清醒來到了醫院,她歇力不讓自己陷入心魔的陷阱,讓她覺得來醫院的路程耗費了她不少的精力。

來到了病房的門前,樂欣忽地拉拉希安的衣袖,說:「我很緊張哩﹗」

「為什麼緊張呢?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我的母親了,而且又不是叫你來和我談婚論嫁的,有什麼好緊張的?」希安笑。

希安當然笑的輕鬆,可是樂欣已經覺得筋疲力盡,她怕一時迷失理性,在伯母的面前做錯失儀的事。

就在樂欣努力重新抑制心魔的時候,一個女人突然撲向她們。

希安能及時擋在樂欣的前面,那女人剛好落在希安的懷中。正當希安在懷疑女人是否瘋子時,女人抬起頭來,雙眼看著希安,一雙如此深紅的雙眼叫希安印象深刻。他認得她是嘉雯唯一仍然在生的姊妹。

「一直,我一直都等著你。請你告訴我,到底你在隱瞞我什麼呢?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女人緊緊抓住希安的衣領,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了,彷彿在害怕希安會憑空消失似的。

樂欣的手放在陌生女人的手上,想要弄開女人放在希安胸前的手,可是又被她說的話所吸引著,只是專注地想要聽明白女人的說話。樂欣實在不明白,一個這麼成熟的女人和希安會有什麼瓜葛。她看著面前的女人和希安,想要從中看出他倆的關係。

「吳小姐,冷靜一點﹗」希安用手撥開放在他胸前的三隻手,再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裝,「吳小姐,有什麼說話可以待我探望過我母親以後再說嗎?」

女人這才發現自己的失儀,用手隨便地扒了扒亂了的長髮,馬上說:「對不起﹗」可是她又立即補上一句:「可是,你一定要來。我會在上一次我們遇見的地方等你。」

「好,我一定來。」希安應承。

得到了希安的承諾以後,女人才不情願地離開了。強烈的好奇心使樂欣想在女人的背影消失的同一剎間詢問希安有關女人的事,可是她沒有忘記希安跟那個女人說的話:一切都得在探望過希安母親以後再討論。樂欣不願意惹希安的討厭,所以她沒有問。

「沒有被嚇著吧﹗」希安輕拍樂欣的肩膀說。

樂欣搖搖頭,推開房門,進入了房間內。

躺在床上人兒的身影讓樂欣的淚水不禁沿著臉頰滑下。她沒有辦法想像從前優雅的女性,如今竟變成一個不得不依靠別人的病人,這使她感慨生命的變化無常,最近她已經歷了不少變化,她知道這些的變化要人熬過去有多麼的費神。希安撫著她的頭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終於都進來了。」若伯母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樂欣想要過去幫忙,卻被希安按捺住了。「你們在門外擾攘了好一會哩﹗」若伯母頓了一頓,想了想,又說:「你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吧?若是遇上了麻煩的事不妨告訴母親,母親或許都能幫忙啊﹗」

「不﹗只是遇上了一個認識的人,聊得久了一點。」希安回應道。

「噢﹗是嗎?」若伯母向著希安的方向伸出一隻手,示意他走過來,「今天你好像帶來了一個伴哩﹗還不作介紹一下?」她微笑,高興有客人來訪,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客了。

「你們已經見過面的了。她是樂欣。」

「伯母,你好。」樂欣有點不習慣,伯母一雙會閃爍光芒的眼睛彷彿仍然在那空洞的眼眶裡。

「好,好,對了。」若伯母忽然想起,「我的儀容還算整齊吧?」她撥弄頭髮。

「母親,很好了。」希安拉住了母親的手說。

「今天我很高興哩﹗」若伯母握住希安的手說:「好了,就在我出院移民英國以前,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應該向我交待哩?」

「什麼?」希安是真的不明白。

「如果我是樂欣,我一定會生氣。」若伯母用拇指揩過希安的臉說,「你已經長大了,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個乖孩子,所以,即使你沒有修完學業便開始談戀愛,母親也不會反對,只是你應該只少把你的心儀女孩正式地介紹給母親。」

樂欣聽得臉越來越紅,而且開始發燙,但是她都不想管這些,只是一心想逃離現場,躲開這個的場面。

「不知道,今天那個女孩不知道你有沒有帶來了?」若伯母又問。

「母親別鬧了,你害樂欣多不自在哩﹗」希安乾咳了兩下。

「我兒的勇氣都逃哪去了?」若伯母像個扭別捏的小孩一樣地頑固起來。

希安嘆了一口氣,瞥一眼樂欣,又漲紅著臉,又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說:「對了,你沒有猜錯,現在我的確正在和樂欣交往,怎麼了?現在你開心了吧?」

若伯母甜絲絲的從緊抿的嘴角濺出微笑,說:「當然開心,我的兒啊,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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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三十一回

三人在病房裡聊了很久。樂欣雖然覺得若伯母的態度奇怪,但是她還是覺得很開心,因為伯母沒有嫌棄她,或是認為她太少而反對她和希安的戀情。但是即使和伯母聊了這麼快樂,她內心的另一處卻不停地記住希安和那個陌生女人的約定,她很在乎這個陌生的女人。

希安自離開了伯母的病房後就再沒有和樂欣說過話,也沒有看過她一眼。樂欣曉得希安並沒有把陌生女人的事吿訴她的打算,而她也不能從希安的面貌讀出他的心情,樂欣只好一直尾隨著希安。一直走到花園,樂欣心裡以為希安不會赴約,她卻看見了樹下那瘦弱的身軀正是那個陌生的女人。

「若先生﹗」她倆還沒有走近,陌生女人已經呼喚希安。

「吳小姐,你有什麼緊要事嗎?」希安來到樹下問。

「對不起,令你造成不便,可是上次我倆的對話一直十分困擾著我,我想弄清楚一點事。」女人的樣子看來真的十分困擾。

「我以為上次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哩﹗」希安並不想和這女人詳談。

樂欣雖然沒有說話的機會,但是她十分用心的聆聽雙方的對話,希望可以從中瞭解事情。

「請不要這樣子﹗」女人當然感到希安的不耐煩,她又說:「我知道我上一次的說話冒犯了你,可是與你一席話以後,我已經仔細想過了,我決定不會再像以前,我不會再一句話也不說,白任嘉雯受人傷害的了。」

樂欣一慄,這個名字像魔咒一樣喚醒了她內心深處的心魔。

「既然這樣,我想你的妹妹自此也應該感到安慰一點吧﹗」希安敷衍的回應。

又是一個驚愕,樂欣的腦袋裡開始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起來。

『她就是魔鬼的姐姐了嗎?現在大家那麼的接近,為什麼不傷害她替自己報仇呢?她妹妹讓你和你的妹妹分離,那麼你傷害她也好報復她妹妹啊﹗現在不下手實在難覓下次機會。』

樂欣漸漸聽不到希安和吳小姐的對話,滿腦子都只是充斥著一個聲音,不停的著她攻擊吳小姐。她就像被催眠了,迷失了自己的思維,默默地聽著腦裡的聲音不絕的縱恿。她當然沒有確實的做出來,可是她又不能自拔地專心致志地傾聽那把誘惑的聲音,她迷糊了。



「樂欣﹗」希安聲嘶力竭的叫喚樂欣,叫得頸上的血管都擴張綻出,而樂欣依然沒有反應。

「樂欣﹗」希安再叫,並且拉著樂欣揑著嘉橋脖子的手。

他看著嘉橋的臉貌扭曲,開始發紫,舌頭也伸出口外了,他怕得要死了。他怕樂欣真的會殺死嘉橋。

就在嘉橋連咳嗽的氣也沒有時,希安一時情急用力的一掌甩在樂欣的臉上。樂欣被打得整個人失去平衡而放開了嘉橋,嘉橋馬上大口地吸氣。

樂欣抬起頭來,睜大了一雙仿然大悟的眼睛。然後,她的眼神又閃爍一下,然後她明白自己做什麼了。她難以置信的不斷搖頭,口裡唸唸有詞,一時哭泣一時又故作堅強。

希安慢慢的來到樂欣的身旁,輕聲問:「樂欣?你沒事吧?」

樂欣只是繼續自言自語:「不,不,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經……怎麼可能哩?我已經很努力沒有被迷惑的啦…」

「樂欣,你別嚇我了,好嗎?」希安紅了眼,心裡怕得痛起來。他怕失去了她。

「小妹妹?咳咳,你沒事吧?」嘉橋的呼吸已經開始回復平穩便走過來關心傷害她的人,又向希安輕聲問:「她本來是不是有什麼精神病?」

希安搖搖頭,不小心滑下了一顆淚珠。

「小妹妹,我沒有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吧?」嘉橋再靠近樂欣一點,怎知道被樂欣推倒在地上。

「你別多管閒事了﹗如果你不是嘉雯的姐姐,我才不會白費之前的努力﹗我抑制得這麼辛苦,你卻不費吹灰之力……嗚嗚…」

「我聽不明白、你可否說得明白一點呢?」嘉橋再問。

「吳小姐,我看你還是先走吧﹗好嗎?」希安看樂欣對著嘉橋時如此激動,著嘉橋先離去。

「可是…」嘉橋猶豫。

「我應付得來,倒是你剛剛沒被樂欣傷到吧?」希安問。

嘉橋搖搖頭,慢慢地轉身離去,可是走不出三步,她又回頭。「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哩﹗」

希安焦急想快點讓樂欣冷靜下來,但是如果吳小姐尚在樂欣週圍那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於是叱喝:「明天我一個人回來和你談可好?」

嘉橋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斯文有禮的希安會有此舉,於是便嚇得只是吐出了兩個字:「好﹗好﹗」走得快快的。

「對不起﹗對不起﹗嗚…」樂欣哭著把頭窩進希安的胸懷裡,「我…我不知道我會這麼做的,請你不要對我失望﹗不要討厭我﹗不要害怕我﹗不要嫌棄我……」

「好了,好了,我們先離開醫院,以後再說吧﹗好嗎?」希安扶著樂欣說。



「樂欣?你還好嗎?」詠敏試探著問。

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課,樂欣卻表現得心不在焉的,總是像在想一些哀傷的事似的,眉頭沒有展開過。

詠敏沒有忘記昨天樂欣對她說的話,可是,今天她看樂欣真的很不對勁,由於太憂心的緣故,於是鼓起勇氣來問候樂欣。

樂欣沒有回應,但是她的樣子看來很苦惱似的,仿似在想著該如何回應詠敏的問題,於是詠敏便靜捺地等著。

好一會兒,樂欣終於開腔,說:「我,不好。」她頓一頓,目光飄到遠處,再說:「對不起﹗如果這兩天我不小心說了傷你心的話。」

詠敏聽到樂欣回答自己的問題,十分高興,於是拉開一張椅子坐在樂欣的身旁,由內心溢發著微笑說:「只要你的心中不是真如你所說的一樣看我就好了。」

「說真的,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跟你說過什麼。」樂欣滿腦子都在想著昨天希安的反應,她不斷在她的腦袋裡回想當時他的表情、語氣、舉動……,希望可以猜測到他對她傷害了吳小姐一事到底有什麼感想。

樂欣這樣的回應讓詠敏不知該作如何反應,整個人愕然的忤在那兒,完全弄不清楚樂欣這樣的回答是什麼用意。在表示她的瀟洒?還是想暗示給詠敏知道其實她並不怎麼在乎詠敏的感受?

而樂欣並沒有那個空閒來留心她朋友的反應,還是滿腦子想著希安會否從此不管她了。她十分不願意要待到希安親自來跟她說明白時才能清楚事情的發展,即使是要分手了,她也希望她可以預知得到,不用在希安面前狼狽的痛哭。

「嗨,詠敏還沒回家去嗎?」文傑問,他和希安並肩而來,樂欣嚇了好不一個大跳。

「是啊,我…我想等樂欣和我一起回去嘛。」詠敏不肯定的看著樂欣說,樂欣始終沒有想要回家的意思似的。

「啊﹗」樂欣輕輕的喚了一句,似乎是要人們聽她說話,可她的聲音卻比蒼蠅還要小,儘管如此大家還是聽得到她的說話,本來大家就十分留意她嘛。

「我想我瞞著大家有夠久的了,現在我想坦白對你們說,希望你們別要嫌我太遲了。」樂欣說時看著希安,看到希安鼓舞的眼神她才敢說下去:「我不知道我現在是怎麼了,我始終不是醫生,我只知道我的腦裡總有一把聲音:我媽媽的聲音,不停地跟我說一些可怕的事,像是它會嚷我殺了詠敏等等的事。情況好像從母親死了以後一直持續到現在,而且越來越惡劣:以前我還可以靠自己的理智抑制一下,可是,最近它開始可以透過我的灒意識讓我不自知的做了某些事出來。所以,我認為我不可以再瞞你們了,我可能已經變了一個危險人物了。」樂欣看來十分苦惱,她在想她說出來以後大家會怎麼看她呢?

希安重重的拍了樂欣的頭頂一下,他笑得十分開懷,事情終於弄清楚了,笑著說:「傻瓜﹗早點說不就不用讓我們擔心了嗎?」



四人一起去吃了下午茶各自歸家後,希安沒有忘記和嘉橋的約定,他又回到醫院去。

嘉橋就坐在那張大樹下的長椅上等著他。

希安小步的跑到她的身旁坐下,看著她,發覺她臉色日漸轉差,而且好像瘦了許多似的,有點擔心。

「你還好嗎?」希安禮貌的問。

嘉橋牽強的扯了扯嘴角表示微笑,然後說:「好,我很好。」

「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病嗎?」希安關心的問。

嘉橋想了一會,才又慢慢的說:「快要死了。」

「那麼為什麼還花時間在我這種陌生人的身上?」希安不明白。

「我已經知道了。」她頓一頓,說一句話的力氣彷彿都快沒了,再說:「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些關於嘉雯的事還沒有告訴我,對吧?」

希安難於答腔。

嘉橋接著說:「只要是你告訴我的,我都會相信的了,因為我已經再沒時間去分辨真假了。」

希安仍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因為是你我才信任,我現在是孤注一擲了。」嘉橋臉上的一些肌肉牽動了一下,大概是在苦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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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三十二回

「我想知﹗」她眼神堅定。

希安也只好照她的意思說出他所知的事,「大約幾個月前,我有一個朋友被你的妹妹附身了,所以我們開始查找她的身世,可是悲劇開始一齣齣的上演,似沒完沒了的。受害的人大多數都是當年與她有關的人,像是她的男朋友、她的朋友、我母親等…到現在,我們還是知得太少,而且也找不到阻止她的方法。」

「她…她還在這個世界?」嘉橋十分驚喜。

「可是,她十分痛苦,現在她是一隻會吃人的魔鬼了。」希安繼續說:「我們沒辦法知道還有誰會是她的目標。」

嘉橋看似十分專注的聽希安說話,其實早就心不在焉,腦袋在想著別的事:「希安,你可以幫我找她來嗎?」

「什麼?」希安以為她瘋了。

「我真的很想能夠面對面的跟她說些話兒。」嘉橋懇求地說。

「可是,你可能也是她的目標之一啊﹗那麼不就等於是我讓她殺了你,我是個簡接的殺人兇手?」希安十分反對,他做了要他後悔的事已經太多,可不需要加添一件。

「不不…,求求你,可能你會不相信,可是,我和嘉雯真的很好感情。其實我們小時候三姊妹的感情非常好,大家十分親近。可是,自從父親對嘉雯的不信任,加上我懦弱的性格,漸漸地我們變得疏遠了,什少對話。最後,直到她死了,我才真正地明白到她當時的感受到底是多麼的孤獨和痛苦。我真的十分渴望能跟她聊一聊,就像小時候彼此信任、彼此親近的聊一聊。即使被她殺了,我也心甘情願了。」回想起往事,嘉橋又後悔得紅了眼。

「其實你求我也沒有用啊﹗」希安的立場開始動搖,「我不是嘉雯的經理人,我沒有辦法要她去哪裡、見什麼人,只是碰巧我們四周的人都重疊在一起,所以才會見面。」

「真的沒有方法嗎?」絕望的淚水慢慢地溢出眼眶。

好一會兒大家都默默無言,彼此看著彼此的眼。

「唉﹗」希安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好吧﹗我盡量替你想法子吧。可是不確保你們一定可以見到面。」

「有你給我這個希望就已經足夠了。」嘉橋立即高興得擦掉眼淚。這麼大喜大悲,看來真不像是個已經接近三十的成年人。

「可以告訴我嘉雯在發生那件事以前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希安並不是真的那麼好奇,只是他知道嘉橋極懷念那段日子,見她既已病入膏肓,便好心陪她懷緬一下過去美好的日子。

嘉橋想了想,眼光忽而飄到很遠,緩緩地說:「她在我的腦海裡總是笑著,彷彿天塌下來也無關疼癢。我總被她這樣的個性氣壞。每次她禍了,我在替她操心,她卻無所事事,萬大事都不緊要似的。」嘉橋說時,嘴角是微微向上的。

「你真的很疼她哩﹗」希安出自真心,他沒有見過這麼好感情的姊妹。他身邊的朋友總是嫌自己的兄弟姊妹礙著自己,彼此都不管大家的事,都是各自修行的。即使是希安自己,也是如此,向來少向兄長問好。不是討厭大家,也不是感情不好,只是沒有嘉雯三姊妹的感情那麼好。以前他認為金蘭姊妹這些感情,大概只在小說、電視劇上看到,沒想到他現實裡也會遇到這樣的姊妹。

「不是我疼她。或者你會不相信。相比起來她疼我更多。」嘉橋的笑容慢慢地漾開來,「她很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我剛好相反;她常常會花心思來逗我們,而且她很懂得犧牲的美德:怕我們用強烈化學品清潔家具時會使手變得粗糙,她便會爭著來做。她是個很可愛的妹妹。」

「聽起來她像是個很顧家的女孩哩﹗」希安忽然有些惋惜這麼樣的女孩竟然是含冤莫白的死去。

「我也不曉得是不是。雖說她經常有約會,每天不過黃昏也不會回家,可是,她從不會不回家,總是在夜晚之前趕回家的。」

「我聽她說話的口氣,她像是長得挺好看的?」希安問。

「她是我們三姊妹中最漂亮的一個。漂亮得不像是和我們親生的。她有過許多男朋友,可是從不會三心二意,只是她的戀情總是來得快去得快。她很愛美,總不喜歡落後於潮流,所以錢也花得比我們快得多,要問我們借。可是有借有還,不會無賴。」

「聽起來像個不良少女似的。」希安說,開始覺得她又未必真的值得別人的同情

「不﹗不﹗不﹗是我說錯什麼誤導了你嗎?」嘉橋緊張的澄清道:「她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她很有禮貌,因為她很注重禮節,在這方面,她對自己的要求比父親要求的還要高。雖然她的成績不算突出,可是在學業上她總會盡力而為,不會惰懶。」

「聽來真的是個好孩子哩﹗」希安忽然感慨,「可是她死後依然無法雪冤,繼續沉淪於世上十數年不斷受自己的孽所折磨。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讓她安息呢?」

「真奇怪﹗看你不像是那種長得笨的人,稍有常識的人、稍為懂得為自己著想的人都會知道遇到這種事最好就是有盡快和此事脫離關係,既然不關你的事,你又為了什麼而插手哩?」嘉橋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這是我母親的願望,她希望我能彌補她的過錯。」希安說得理所當然。

「什麼?馬老師?怎麼會有人明知道危險還讓自己的子女去犯險?」嘉橋依然不明白。

「你不瞭解我母親的性格,有錯必改是她最傲人的優點,而且她這次的過失鑄成這樣的大錯,她心有愧疚,一定會想彌補,不然她怎麼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希安頓一頓,又說:「而且她信任我的能力以及嘉雯的品格,她常跟我說,嘉雯是個好女孩,讓嘉雯有這樣的遭遇真的很可惜。」

嘉橋聽了心裡感到大大的震撼,多久沒有聽到別人這麼真心地說嘉雯的好說話?她十分感動。「有你助她,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有安息的一天。」

美妙的音樂鈴聲忽然響起,希安立即掏出手提電話接聽。

『希安?你快來詠敏的住所吧﹗樂欣和詠敏大打出手哩﹗』那邊傳來文傑的聲音以及他背後吵雜的聲音。

「什麼?怎麼會這樣?」希安不相信。

『別問那麼多了,我要阻止她們了,你快趕來啊﹗』文傑這就掛線了。

希安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可是他還是匆匆和嘉橋告別,趕到詠敏的居所。



乘坐計程車,七分鐘就趕到詠敏的居所了。

在屋外的希安已經清楚的聽到屋裡的女人在斥喝:「別傷害我的女兒﹗」是吳伯母的聲音。

「啊﹗」樂欣的尖叫聲,然後又吼叫:「把母親還給我﹗」

希安一聽見馬上大力拍打門,可是門沒有鎖上,一拍就被推開了。

希安四處搜尋人影,在一間房間裡,他發現他們四人了,都扭作一團。

文傑回頭,看見希安,立即鬆了一口氣,擦乾不住在流的鼻血卻不管從頭頂一直流滿臉的血說:「她們忽然打起來,事情真的發生得很突然。」

只見樂欣手執數枝筆,都深深插入了詠敏的手臂,一副兇悍的樣子,希安看了心裡也不禁顫抖。

可是詠敏雖然被樂欣所傷,她卻毫不在乎,只是不停地向樂欣張牙舞爪的一口一口往樂欣的身上啖。樂欣沒有逃走,只是避;一會兒,她又要再出擊,拿起椅子腳枝就胡亂揮舞,揮向詠敏。

希安看清楚正在發生的事後馬上拉著詠敏並大喝:「幫忙拉著詠敏﹗她被附身了﹗」

文傑有多想聽不到這句說話,他以為嘉雯已經遠離了詠敏。文傑幫忙拉著詠敏,吳伯母也拉著樂欣,阻止她們繼續互相傷害。可是不一會兒,文傑就嚷:「她的力氣很大﹗」同一時間,希安也快熬不下去。

這時,詠敏雙手一揮,希安和文傑馬上被扔得遠遠的。文傑的頭撞向突出的牆角,後腦勺馬上滲出大量鮮血,他卻還嚶嚶啊呀的叫著詠敏。

詠敏根本不為所動,一手捏住樂欣的脖子,從吳母手中搶走樂欣說:「你的命是我施捨給你的,你最好珍惜一點﹗你母親的死不干我的事,我說過不殺就不會殺。以後最好別要再惹得我火光﹗」說罷,詠敏的手再用力一捏,希安看著樂欣的臉變得越來越紫,急喝著:「你還有時間在這裡磨?」

附在詠敏身上的嘉雯明顯地聽不明白希安的說話。

「你既然仍能留在世上,為什麼不去看看你那快要病死的姐姐?」希安說。

「什麼?」魔鬼皺眉。

希安可沒想到即使嘉雯已經變成了魔鬼仍然會如斯在意她姊姊。他卻只是說:「你姊姊後天便可以回家休養,你要去看她吧?」

聽完這個消息後,魔鬼好像冷靜了下來。放開了樂欣,然後一轉身,就像風一般的消失了。

「別帶走詠敏﹗留下詠敏給我啊﹗」文傑喚得太遲了,詠敏的軀殼並沒有被留低。

詠敏又隨著魔鬼失蹤了。

樂欣終於昏了過去,而文傑則迷迷糊糊的開始失去知覺。

最後,救護車送走了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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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由於文傑受的傷不重,只是包扎了傷處就被安排到普通病房留院觀察。

希安通知了維維,維維也趕來了,都待在文傑的病房。

「到底當時是怎麼樣的?」維維只是聽到希安形容的情況,可是只知道樂欣和詠敏打了起來,卻不知道怎麼發生。因為希安也只是知道這麼多罷了。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們四人吃過了下午茶後,我便送她倆回家,可是一回到詠敏的家,她倆就像發了瘋似的打了起來。我記得是樂欣起手在先的。」文傑的臉青瘀了一大片,平時不什好看的臉現在看來變得更奇怪。

「詠敏是不是又被魔鬼附身了?」維維對此十分關心。

「應該是吧﹗」文傑十分不願說出真相。

「是﹗」希安卻十分堅定。

維維禁不住整個開懷起來。

文傑察覺出他的情緒變化,十分不滿。

維維立即收斂。

「維維,不要再泥足深陷了。」希安苦口婆心。

維維輕笑,不知如何對答,他無奈。如果控制得到,誰會選個魔鬼來愛?

「唉﹗我不想看到你﹗」文傑看到他的態度就覺得生氣。他為詠敏覺得不值。

「大家不要這樣好不好?下一會兒不知道又是誰會受襲擊的了。」希安的心裡不知有多擔心樂欣。

「對不起﹗」文傑說。

「我母親拜託我幫她完成一個心願。」希安說:「她希望我可以幫嘉雯回正途。」

文傑和維維不知該作如何反應;以為是自己聽錯,或者是希安說錯,總之就是沒有想過這是真的。

「我自己本來也希望能幫到她,十分希望能幫到她。她看來很兇惡,可是我總覺得她好像很脆弱、很傷心,十分渴望有援手似的。」希安說。

「她的確是很可憐,如果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她已經那麼強了,即使要援手,那人也不會是你吧?」文傑說。

希安沒有回答。

「她傷害我的時候,她看來比我更痛苦哩﹗」維維回憶著說:「她很痛苦、痛苦得我心甘情願被她傷害,立即原諒了她而且希望我可以為她抹掉她眼中令她痛苦的憤怒。」他仍然記得當時他看著的一雙眼睛,是多麼的難忘。

「希安,你母親說得沒錯:嘉雯總能令人為她著迷﹗你看﹗我說你們不止是著迷,簡直就是著魔了。」文傑說。

「我記得詠敏當初來找我的時候,也是因為想要弄清楚嘉雯的身世。我想如果她能親眼看到嘉雯,感受到她的渴望,詠敏也會想幫她吧﹗」希安說。

「什麼?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會不會也像你一樣從嘉雯的身上感受到她的脆弱和傷心?」文傑嘔氣的說,他就是想詠敏能平平安安,不要再為嘉雯的事受到任何傷害和為嘉雯的事費心。他為了詠敏願意變得自私一點。

「可是,難道你就不想嘉雯再不要利用詠敏的身體嗎?」維維也幫希安說話,「難道你就想看到詠敏不由自主地做出讓她討厭自己的事?」

「……我們能做什麼呢?我們都只是普通人嘛﹗」文傑十分苦惱和不願意。

「我見過她姊姊。」希安說。

「誰人的姊姊?」文傑說。

「嘉雯。」希安說:「她的姊姊想見她。我想,讓她和她的姊姊見見面,或許會改變到嘉雯哩﹗」希安衷心的希望。

「嘉雯是瘋的哩﹗她已經是魔鬼了,不是人,怎麼可以把人的思考方式和感情套用在魔鬼的身上?你這樣是在賭人家的命啊﹗」文傑說。

「可是她的姊姊也拼命求我,她說她不會介意被嘉雯殺掉。」希安說:「她說她也快病死的了,就當作完成她的遺願。」

「真的?」文傑好奇,「她有什麼病呢?」

「我也不知道。」希安說。



維維半夜回家,心裡有一絲絲興奮,他好像又重獲希望了。其實,他明白這些希望都是白無意義的,嘉雯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個和他本屬不同時代的。

他的身體已經累垮,和衣躺在床上,卻興奮得睡不著。

一個女孩就在他的窗外經過,她輕輕敲他的窗。

「誰?」維維的心幾乎被嚇得跳出身體。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層高,他知道外面的人有多大機會是嘉雯,他又驚又喜。

女孩再敲敲窗。

維維明知道那是嘉雯,卻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讓他一再猶豫。

女孩開始大力的拍窗,拍得窗發出非常大的聲響,嚇得維維越退越後,幾乎瑟縮於牆角。

良久,拍窗的聲沒有了,鴉雀無聲。

忽然,維維又發起慌來,撲到窗邊,用又冷又顫抖的手慌忙的開窗,怕遲了一秒都讓嘉雯走了不再回來。

窗一被打開,狂風就傾盡滿屋,和著狂風有一把淒然的嚎叫聲,似風聲又似人的叫聲。維維馬上關上窗。

「喲﹗你們的朋友也還真行的,刺得我一個個孔的。可是啊﹗我說刺在我身,痛不在我心啊﹗」嘉雯看來十分生氣。

「你…你為什麼來了?」維維出奇地小聲。

「不喜歡我來了?可是不由得你們選擇,我愛到哪裡就到哪裡,你們也擋不著我。」嘉雯說,「我來是要告訴你,你最好替我轉告你的朋友們,我沒有殺死宛儀,殺她的人不是我。」

「那麼是你著人做的嗎?」維維問。

嘉雯生氣得一把捏著維維的脖子說:「我說我沒有﹗」

維維不自覺的看向嘉雯的眼裡。那雙眼不再像上一次,這一次充滿傷悲,是不甘心和哀求的眼神,她再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與你執拗亦無意義,反正即使是我做了,你們也不可能反抗。」

維維一手撥開嘉雯的手,這一次她沒有太用力。「你姊姊想看你哩﹗你快趕去見她吧﹗她快要病死了,為何還要執著以前的事哩?」維維由衷的說。他想要握住她的手,卻又不敢做次。

「什麼?」嘉雯糾結雙眉,「她怎麼可以死?」維維感到隱若好像有一絲惱氣。

「她明天就要回家休養了。你看看去不去見她吧﹗」維維正擔心嘉雯會否殺掉她的姊姊,「她真的想見你哩﹗」

「我去不去不干你的事﹗」嘉雯說罷又消失了。

維維立即跌坐在床沿,好好平伏了心情、整理過思緒後,立即便撥了支電話給希安。



這邊廂才剛告訴了嘉雯,另一邊廂,醫院裡的嘉橋二度休克,吳家兩老已是陪伴左右。

「我…我…」嘉橋全身已是插盡了喉管,臉青口藍,目光無神呆滯,更是軀擺不了四肢。

「你到底想怎麼樣?」吳伯母已是哭成淚人。

「安……我…」嘉橋急的流淚。她感到剩下的力氣正慢慢的流走,她著急,卻虛弱。

「她想找一個若希安的朋友,她已說了一整天哩﹗」護士好心的提示。她早上在嘉橋還不是太虛弱的時候已經聽見她說了,可是沒有聯絡方法,院方無法代為通知,只好通知病人的家人。

「若希安?」伯母認得這個名字。

「什麼?你認識這個人嗎?」吳伯父問。

「認得、認得。這個人你也見過。」吳伯母說。

「哦?」吳伯父奇怪。

「那一天有個青年來我們家,問我嘉雯的事不是嗎?他說過他自己叫若希安啊。」吳伯母回憶著說。曾說起自己已逝世女兒嘉雯的人,吳伯母是不會這麼容易忘記的。

「不是問我們,是要告訴我們﹗那個故弄玄虛的小子,是鬥著玩的。嘉橋怎麼會認識他呢?」

「算了吧﹗算了吧?好嗎?就讓女兒見一見他嘛﹗現在都這樣子了,就讓女兒做她想做的事嘛﹗」伯母又淌下幾行清淚。

「你們可知如何找得著他?我幫你們通知他好嗎?」護士非常熱心。

吳伯父這時看著吳伯母。吳伯母先是慌了慌,一會兒又定下神,從手袋裡拿出一張紙條,說:「差點忘了這便條。」她把便條交給護士。

護士接過便條,頷首離開了。

「女兒,我們去把他找來,你千萬要等下去啊﹗」伯母又一個箭步回到嘉橋的床邊握著嘉橋的手。



深夜,一片寂靜,突如其來一連連憤怒的電話鈴聲,響得通天。

希安爬出被窩,來到電話旁邊,提起聽筒:「喂?我是希安。」

「希安?」是維維的聲音。

希安感到煩躁「什麼事?這麼夜了…」

維維不待希安把話說完:「嘉雯剛來過。」,他頓一頓又說:「她說樂欣的母親不是她殺的﹗我相信她﹗」

「那麼,她現在還在你那兒嗎?」希安問,整個人已完全清醒。

「不,她已經不在了。」

「你有沒有告訴她嘉橋的病情?」希安十分著緊。

「有,我有。」維維說。

「那就好了,其他事明天再說吧﹗」希安這就掛線,趕著回被窩睡回頭覺。

可是,電話筒一放下,電話鈴聲又再大作。

希安又再一次拿起聽筒,說:「喂?我是若希安。」

「若先生?這裡是醫院,院裡有一位吳嘉橋的病人正在命危,她想要見一見你,未知若先生可否立刻趕來?」

「什麼?」希安以為在發夢,甩一甩頭,說:「來﹗來﹗我現在就來。」

他用手扒一扒頭髮,再穿一件外衣,就趕往醫院去。

他兩步併一步趕到醫院,馬上有護士領他到嘉橋的病房。

嘉橋的樣子讓希安以為她已經死了,可是她還沒有,只是這也是不久的事了。

「等你…」嘉橋用盡力氣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告訴嘉雯了,她明天就會來看你的了,你要等她啊﹗」希安看著嘉橋時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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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告訴我,」嘉橋咳嗽,卻只看到她的胸口在起伏,「更多、嘉雯、更多﹗」

「什麼?」希安一時想不明白,「你想知道剛剛嘉雯的事?」

嘉橋的雙眼仿似閉上了,睫毛不時的顫動才讓希安知道,嘉橋已經是張開眼睛了。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我並不是第一個到場的人。當我去到看見她的時候,她已是瘋狂地襲擊我的女朋友,並且大聲喊她沒有殺害我女朋友的母親。」希安說著,不知道說這些是否真會讓嘉橋好過一點。「可是,之後她再找我的另一位朋友,我並沒有親眼目到,只是聽我的朋友說的。他說嘉雯來到他的家,看來十分生氣,而且身被插得一個個洞。一再強調她沒有殺害我女朋友的母親。然後,我朋友告訴嘉雯你的狀況,但他實在看不出嘉雯到底是什麼反應。」

嘉橋流下眼淚,卻已經沒有任何臉部表情。再沒有人可以知道這是痛楚的眼淚還是傷心的淚水。

嘉橋昏昏睡去了。

忽然希安感到讓人覺得嘉橋像死人般可怖的不是她蒼白的臉孔,而是不同的傳輸管千瘡百孔的插在她的身上,讓人以為她已經不會再有感覺。希安不能想像這些管子插在自己的身上。

三人在病房裡縱然已經累透,睡意重重的壓在腦上,卻一個人也不願意就這樣睡著。站在嘉橋的床邊,默默地看著臉上還有一點點血色的嘉橋,大家心裡都清楚知道她熬不過明天的了。

不知就這樣看著嘉橋過了多久,護士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搖搖頭,臉有難色的走到吳氏夫婦面前說:「我們要拔掉插在令媛的所有傳輸管,最後只會剩下點滴的管子插在她的身上,」吳伯母悲慟的哭聲讓護士真的不忍說下去,可是她有這樣的責任要解釋清楚,讓病人的親屬明白:「不如你們說一些可以讓令媛安心離去的說話給她聽吧﹗她這樣的熬著,是很痛苦的。」

護士遞給吳伯母一張手帕,然後拔掉一些插在嘉橋身上的傳輸管後便匆匆的離開病房了,這麼悲哀的氣氛讓健康的人不舒服,誰也不會想作多留。

看得出吳伯父和吳伯母的內心掙扎,吳伯父沈重的踏出一步,卻馬上又停住了。真的要跟女兒說離別的話嗎?希安看見吳伯母風霜的小手緊緊的抓著吳伯父的衣袖,她哭得快心碎了。嘉橋是他倆最後的一個女兒了。

吳伯父一皺下眉,拉下老伴抓著衣袖的手,堅定的走到嘉橋的床邊。那幾步之遙忽然讓人覺得很遙遠。吳伯父跪在床邊,老淚終於在這個時候淌下,順著皺紋分流遍及整張臉。他哽咽。

希安想喊住,可是他是什麼身分呢?他按捺著自己過份天真的奢想,沒有止住吳伯父。

「乖女,」吳伯父有點難說出口,他頓了一頓,吸一口長氣,再說:「乖女,你很堅強,可是,現在也許,也許是時候放棄了。」

聽到吳伯母悲愴的哭泣聲。

可是嘉橋什麼反應也沒有,心電圖的顯示一點也沒有變動。也許她睡得太熟了。

這樣難於啟齒的說話,吳伯父不能說多一次。

就這樣大家又再默默得看著正在熟睡的嘉橋。

凌晨三時四十八分,心電圖忽然傳來平均又穩定的心跳畫面。

嘉橋從夢中醒來,她雙眼睜得大大的,看來真像個健康睡飽了覺的普通人。她揉了揉眼睛,然後吞了吞口水,想說話,可是口還是太乾發不出聲音。沒有睡的三人馬上撲到她的床邊,又是遞水,又是問候,十分忙碌。

嘉橋自己喝了大半杯水,然後說:「我很餓哩﹗媽媽,可以幫我買一碗及第粥嗎?」

「可以﹗可以﹗」吳伯母擦著欣喜的淚水說。她以為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她提起手提包就拉著丈夫去買粥了。

希安雖然覺得奇怪,可是見到嘉橋已恢復力氣也不無開心。

「我夢見嘉瑤了,我著她再等我一會。」嘉橋忽然說。

希安被嚇住,看著嘉橋,忽然覺得嘉橋臉色依然蒼白。沒錯,她並沒有真的恢復過來,大既只是迴光反照罷了。

「我想看看嘉雯。」嘉橋想要坐起來,希安馬上給予協助。

嘉橋看著希安,說:「我聽到父親對我說的話。」她雙眼紅透了,這裡彷彿就是她全身唯一有色彩的地方。她咬咬牙,說:「我不明白,我懦弱一輩子,這一次可算是我唯一一次的堅強,為什麼你們要我放棄了?再多一個晚上,我就再沒有遺憾了,我可以看見嘉雯了。」

嘉橋用手按著感到痛楚的胸口又說:「每一次我想起這個妹,我的心就會猶如刀割。」她哭,「我很想看到她,看不見,我會很遺憾。」

這時候,吳伯父伯母回來了。吳伯母笑逐顏開,拿著一碗粥放在茶几上,張羅好食具打算親自餵給嘉橋。「因為時候尚早,沒有店開門,所以我和你父親唯有到便利店去了。他們只有白粥售賣,你就先吃著一點,時間遲一點,我和你父親再去一趟,給你再買過一碗及第粥好嗎?」

嘉橋點點頭,便吃一口母親餵到唇邊的白粥。

平時嘉橋最討厭吃白粥,今天卻吃得又快又多,不用十分鐘的時間便吃完了一碗白粥。

「媽媽,可以講一些我小時候的事給我聽嗎?」嘉橋開始又感到累了,總覺得枕頭放得不好,讓她靠得不舒服。

「小時侯哩你就最乖巧,很懂得照顧妹妹們:嘉雯還是嬰兒時,你才兩歲半。妹妹餓了,哭了,你就會捧著奶粉罐來找媽媽,叫媽媽準備奶給妹妹吃。到你們都讀書時,你依然是最懂事的一個,……」聽著,聽著,嘉橋越來越累,眼皮越來越重,可是她仍然聽著母親的說話。

聽著這些往事,嘉橋回想起小時候的快樂,和兩個妹妹一起的快樂。實際上,嘉雯死後,嘉橋就不能快樂了。雖然緬懷著快樂的過去,可是,嘉橋內心有一個小小的旯旮在痛,聽到媽媽說自己很懂得照顧妹妹們時,她更感到刺耳。

嘉橋累得眼皮已經墜下來了,於是,她索性躺在床上,卻依然聽著母親說她的小時候。吳伯母以為女兒累了要睡便住嘴不說話了。可是嘉橋拉著母親的手,皺著眉,搖搖頭,卻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吳伯母只好再繼續說下去。

五時二十三分,嘉橋依然在半睡半醒的狀態,她一動也不動,一直維持著同一的睡姿,吳伯母又開始感到自己的女兒在遠離自己了。

伯母已經沒說話一段時間了,可是,嘉橋亦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睜著半瞇的眼睛。

三人沒有人再說話,又再默默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嘉橋,這一次或許嘉橋真的要離開了。

嘉橋開始滑下一顆顆的眼淚,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也沒說話。

吳伯母開始哭了,可是已經沒有太激動。也許女兒一再的徘徊在死亡邊緣,已經讓她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又或者,她寧願她的女兒現在死亡,她在默許女兒離開自己的懷抱。

「夜晚。」嘉橋忽然說。

希安明白她的意思。他忽然好後悔自己對嘉橋說過的話,其實他並沒有太瞭解過人家的故事,可是他就武斷地指責別人。他沒有想過自己的說話會令人折騰若此,他心痛。

就這個樣子維持了好久一段時候,六時四十九分,嘉橋終於撒手人寰了。在她走之前,她的眼淚都沒有停過,她一定很不甘心吧﹗



希安拖著累極的身軀回到學校,其實今天並沒有特別的課,要他不上學不可以。可是,他十分迷茫,沒有心思費在上不上學的問題,他在想對與錯的定義,同時亦感到自己的渺小。

「希安,我想她沒有害樂欣的母親……」維維一見到希安馬上走過來說過不停,可是當他發現希安的異樣,又住嘴了。

「嘉雯的姐姐剛去世了。」希安說,目光十分空洞,維維看了不禁擔心希安,雖然他不知道希安的毛病出在哪裡。

「可是嘉雯今天就…」維維說,是他告訴嘉雯的,他不想在嘉雯的面前言而無信。可是,世事也不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沒錯,就是差那麼一點點,只差那十多個小時,就可以讓一個人的生命有個完滿的結局。」希安滿眼血絲,他已經憋住很久了,他的眼淚失控的掉下來。

維維被嚇住了,馬上低下頭不敢直視希安的淚眼。大家都長這麼大個了,有誰會猜到還會看到別人哭得像個小孩般?維維不敢胡謅些話來安慰希安,人這麼傷心的時候不會希望聽到廢話。

「好想見到樂欣,看到她,我會感到踏實一點。」希安知道自己失態,擦掉眼淚說。

維維聽著這句話,感到羡慕,卻只是回答:「放學後,我陪你去醫院吧﹗我也可以看看文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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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放學,希安幾乎是第一個人要踏出課室,可是他忽然記起禮貌,就等候老師先離開。

「等一等我﹗」維維三步拼兩步的走過來,說:「上課的時候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現在又這麼的龍精虎猛了。本來我還想鼓勵一下你哩﹗」

希安停下來,轉過頭看著維維,然後,一雙眼睛隱藏不住他的心事,一舜間他的眼睛彷彿盛盡了複雜的思緒,維維沒有錯過那一個眼神。

維維不禁問:「本來我看你不想說也不問你,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麼事可以讓你變這個樣子了?」

希安依然停住腳步,亦沒有任何舉動,他就是這麼整個人動也不動。

「你究竟怎麼了?我竟然從來不知道你和嘉雯的姐姐已經培養了這麼深厚的友情,她的死讓你這麼難過了?雖然我也很覺得遺憾。」他忽然想到他說的人是嘉雯的姐姐,馬上又為嘉雯感到傷心。

「沒錯,我沒有和她很熟稔,可是,我在她人生最尾的一刻出現,卻竟然也能影響到她這麼大。」希安淡淡的說,「本來我只不過是想說說自己的看法,認為她的想法有問題,我才會想要糾正她,可是……我真的不懂怎麼說下去。」希安頓了頓,又說:「我明明是對的啊,可是為什麼我好像做錯了哩?」

維維聽得懂,卻不知應該怎麼解答希安的問題,只好不作聲。

「鈴鈴……」悅耳的手提電話鈴聲從希安的身上發出,他馬上從書包利落的掏出電話。「喂?」

『是早上的小伙子嗎?』一把老人的聲音傳來。

「嗯?」希安大約猜得到是誰了。

『嘉雯好像要來了。我們的燈都無緣無故熄了,可是空調卻自動開啟了,我們關了電源它的冷氣還是不住的湧出來,我們都快要被冷病了,你現在可以趕來嗎?因為我們出不了去,門像被人拉著的,我們兩個老頭都拉不開。』

「我…我不想再管你們的事了,你們找別的人幫你們吧﹗」希安皺著眉,他忽然發現他沒有能力幫別人。

他怕又會做了一些他確信是對的卻變成錯了似的事,他會感到很矛盾、疑惑。他會懷疑自己對是非黑白的觀念是否正確,他會否定自己的一切,然後想很多很多自己永遠也不可能解答到的問題。

「是誰?」維維指著希安的手提電話問。

「沒有人,只是個不重要的電話。」希安不安心的說。

「那麼你現在還是最好先關掉手提電話比較好,一會兒到了病房再響就要被護士罵了。」維維說。希安也十分樂意立即就關閉了手提電話的電源,可是禁不住一臉愁容。

一路上二人再沒有話題,不是大家關係變差了,而是希安實在沒有好心情閒聊,維維看到希安那嚴肅的樣子亦不敢打擾。最後,維維終於忍受不住彼此間的沈默及自己的好奇心,他問:「你現在的樣子比在你接電話前的樣子更難看了,你叫我怎麼相信那個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電話?」

希安長吁一口氣,說:「你別再煩我好了嗎。」

「你叫我怎麼不煩你?你的樣子比苦瓜更苦了,若我還當你是朋友,怎可以不管你了?」維維停了腳步,一副不聽到希安充分的解釋就不會再走的樣子。

「好了﹗好了﹗我想看看樂欣,我們邊走邊說,好嗎?」希安十分焦急想要看到樂欣。維維只好繼續與希安步往醫院。

「是嘉雯的父母。他們好像遇到麻煩了。」希安說得平淡,心中其實一直在掙扎著要不要去幫忙。

維維看看手錶,才七時許,天還沒有黑透,於是輕鬆的問:「不去不要緊嗎?」

「我不知道。」希安說。

維維以為希安一心只想著樂欣,所以不想為了去幫別人一點的小忙而延誤探望樂欣的時間,覺得是人之常情,便不以為意。不過,他又想到:「咦?你知道嘉雯父母的地址嗎?」

「知道。就在綠壽軒第一座三樓,不遠的。」希安依然在苦惱。

「怎麼會知道?」維維順口又問。

「好了,在我見過樂欣以後你再問我東問的西的,好嗎?我現在真的沒有心情。」希安說。



維維和希安轉入了一條迴廊,第一間病房就是樂欣的了,就在維維要推門進去的時侯,希安忽然遲疑了。

「我不進去了,你先進去吧﹗」希安說。

「為什麼?」維維問,「要去洗手間嗎?剛才我去的時候又不一起去,快點去快點回來吧。」

不聽維維把話說完,希安就馬上跑回頭。他不想現在這個樣子看樂欣,因為他正在見死不救。

維維繼續推門進內,走進房裡最靠牆角的病床去,看到樂欣臉上幾處傷疤都是輕傷,不過她手肘包了好大一團紗布;肩膀也是墊了厚厚一團紗布。大概就是被嘉雯咬掉了皮肉的傷口吧﹗維維心忖。

「身體好嗎?」維維問,其實他從沒有和樂欣熟稔過,他只知道她是詠敏的好朋友,總是兇巴巴的樣子。

樂欣不回答。

維維以為她又使脾氣。「嗯,其實希安也來了,可是他要先去一下洗手間再來,我們就等一他吧?」

「不是我的身體有毛病,只是醫生們都害怕我的心理有病罷了。我的母親剛去世,我又受到襲擊,他們以為我會瘋掉罷了。」樂欣忽然說。

維維聽到,完全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

「嗯,我們快要考高級會考了,今年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不知道希安和文傑有沒有準備好哩?」維維希望可以轉換話題。

「我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訴他們了,他們一定也當我瘋了。」說著,樂欣飲泣起來。

維維覺得他和樂欣完全是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根本沒有在溝通。

「你們來看我了?太好了﹗你知道嗎?我整天悶慌了。」樂欣對維維笑著說。

「你沒有問題吧?」維維有點心慌。

樂欣搖搖頭,「今天好多了,精神很好。」

「啊?」樂欣好像終於聽懂他的說話了。

「咦?」忽然一把聲音插進他們那奇怪的對話中,是文傑來了。「你怎麼來了?」

「我和希安一起來的,他十分掛念樂欣,所以便來了。」維維說。

「那他人哩?」文傑坐在樂欣的床邊說。

「去洗手間了。」維維回答。

「怎麼這麼久了?其實他是不想見我,開始討厭我了,覺得我太奇怪了。」樂欣忽然晦氣。

維維又嚇著了,原來女孩真的這麼多變。

文傑拍拍樂欣的肩膀,對著她輕喚:「樂欣?樂欣?」

一會兒,樂欣終於回答:「嗯?」

「我們再等一會兒,好嗎?」文傑十分溫柔的對樂欣說。

樂欣樣子變得落寞,點點頭,屈膝坐在床上。

「樂欣?今天日子怎麼過了?」文傑想找點話題,盡量避免讓樂欣靜下來,沉淪在自己的世界內。

「沒怎麼過,都只是坐在床上,護士什至不許我離開房門哩﹗」樂欣說。

「我也是哩﹗悶得我覺得一秒鐘也難熬。」文傑說。

這時,維維忽然掏出手提電話接聽來電:「什麼?」

「要我的幫忙?」維維一臉慎重的神色在說著。

「文傑也可以離開醫院了,要把他也叫來嗎?」維維十分專注的聽著電話另一方的說話。

「是綠壽軒第一座三樓吧?我記得。」維維頓一頓,又說:「嘉雯還沒有到吧?」

「好了,待會再見吧﹗」終於等到維維掛線了。

「是誰撥來的電話?」文傑問。

「我們一會兒再說吧﹗」維維收好電話,再對樂欣溫柔的說:「我們先走了,明天我們一定和希安一起來看你﹗」說罷就拉著文傑一起離開。



「可以說了沒有?」文傑在等候升降機的時候,不耐的問。

「到了地下才說。」維維十分堅持。

文傑好不容易等到升降機把他們帶到地面,馬上急不及待的問:「怎麼了?」

「你知道嘉雯的姐姐死了的消息沒有?」維維問。

文傑搖搖頭,表示震驚。「未免太突然了吧?」

「嘉雯今天會去吳宅打算探望自己的姐姐,可是她將不會看到她的姐姐,她只會見到她不喜歡的人罷了。」維維說。

文傑想了一會,終於都明白維維說話的意思,馬上擔憂起來。

人就是這樣的了,儘管你的理智多麼的不願意參一隻腳到麻煩裡,可是當你知道別人有生命危險時,誰都會變得不能見死不救。

「那麼,那麼我們現在是要到哪裡?」文傑問。

「去嘉雯的家,保護兩位老人家。」維維越行越急。



『好明顯他們根本就不喜歡和你待在一起。』

『就只有你一個人會痴心妄想跟他們坦白了以後他們還會關懷你。』

『以後,你就自己一個人孤獨的留在這張病床上吧,沒有人會可憐你的。』

『原來希安也不是什麼好男孩,平常那副對別人關心非常的樣子也只不過是裝出來騙騙女孩。』……很多很多的思緒在樂思的腦袋裡縱橫交錯,她只是靜靜地屈膝坐在床上,聽那把聲音的說話。

聽著聽著、想著想著,樂欣實在是忍受不下去,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溢出,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現在有不妥,可是她又不禁想要有證據證實腦裡的聲音是錯的。

她在腦裡掙扎,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好好的休息。

直到,她瞥向窗外,剛巧見到維維和文傑一副匆忙的樣子,這又引起了她腦裡另一個思維的懷疑。

『你猜他們這麼匆趕是為了什麼?』

『我會認為多少和希安有關。』

『他不可能來了醫院,看也不看你又走了。』

『或許他是真的不喜歡你了。可是,綠壽軒第一座三樓是誰的地址?』

『不如讓我猜猜吧﹗希安準是來了醫院,可是又遇上了某些麻煩需要別人的幫忙,所以再向維維救助。而且一定不是普通少年會遇到的麻煩,看維維那副慎重的神色就可以知道了。維維什至會認為只憑他和希安兩人的能力解決不了問題,提議把文傑也叫去。這麼嚴重的事,又他們三人都一早有了共識的事情,我想最近發生相似的事莫過於嘉雯的麻煩了。』

『看,是什麼狀況讓他們不能在你的面前直說嘉雯的事?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都認為嘉雯是對的,你是錯的。』

『或者他們已經和嘉雯聯合起來,打算來要你的命。』

『其實,他們會聯合起來也不奇怪。想想看,他們都是同一類人,說的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往往喜歡在別人的面前裝一副樣子,背後又是另一副。嘉雯當初不是說不會殺我的嗎?最後我又是如何地被剝奪了生命?我早就猜到她早晚會來討你的命。』

樂欣抱著頭,失去了理智的痛哭,她快要失控了,卻沒有人可以再讓她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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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就站在升降機門外,文傑氣喘如牛的拉著維維的衣服,說:「你,你真的打算上去嗎?」

「什麼?」維維不明白文傑在問什麼。

「這不是學校考試、遊戲,是真正的復仇行動﹗即使是說,我們可能會因為多管別人的閒事而沒命的啊﹗」文傑說。

其實他從沒有打算過退縮,他這樣一問,可能只不過想要更加堅定信念,什至他自己也不知為何而問。

維維還是想也沒想就踏入升降機,回頭對文傑說:「若是猶豫,下一次要早一點。」



樂欣惱怒的不住用力擦拭按制不住的淚水,眼睛很快變得又紅又腫。

樂欣有個瘋狂的想法在腦裡,她蠢蠢欲試,她真的很想現在就知道他們三人背著她做什麼。

她想著想著,還沒有下定決心她的左手已經不停用力的扯拉右手腕上的條碼。扯得左手的指頭都發紫了,右手腕又紅又腫,始終沒有拉脫條碼。忽然,她又想到點子。她蹲在床邊,尋找床架相交部份的螺絲釘,想用螺絲割斷膠帶的條碼。這樣,她離開病房才不會響警號。

沒錯,她想偷偷逃離醫院。她已經牢牢的記住了維維說的地址,只要她可以踏出醫院,她馬上就可以去找他們了。

可是,用螺絲釘割破膠帶的條碼也不容易,右手腕經頻繁的磨擦已經讓一些微絲血管爆了,一點點紅點明顯地呈現在右手腕上。她不願意放棄,繼續慢慢的用螺絲釘割破膠帶條碼。



一步出升降機文傑和維維已經看見希安沮喪的蹲坐在走廊。

「怎麼了?」文傑問希安。

維維這時敏感的看看天色。天已呈深藍色了。

「門開不了。怎也開不了。」希安抱著已經撞得麻了的手臂說。

「讓我們試試看吧﹗」文傑有默契的向維維打了個眼色,二人馬上用盡全身的力撞向木門。由於二人都十分用力,兩人馬上被反彈的力震倒在地上。

二人再試。結果始終一樣。

「這一次,我們三人一起加油吧﹗」希安說,馬上又做了一個手勢,三人一起再用力的撞上木門。

木門開了,可是這不是因為三個少年用力的結果,而是因為嘉雯容許門開了。

「我的姐姐呢?」嘉雯就站在維維的跟前問;語氣平淡得讓維維心虧,臉上的表情卻僵得不能再僵,這根本是不能觸怒的樣子。

「呀…我…」維維吞吞吐吐的,不敢告訴她真相。他已經嚇得整個背脊涼了一半。

「怎麼了?」嘉雯仍然看似不慍不怒的,可維維看得穿她的心意。她的手指捏著維維的下巴,他天害怕了。

「她昨天病逝了,你太晚了。」希安挺身說了,他看得見維維害怕,他沒辦法由維維一個人面對恐懼。

「什麼?」嘉雯生氣,一跺腳,兩隻修羅獸立即出來,張著滿顎利齒的大口吼叫。

「吳老先生和太太呢?」希安故意不去看嘉雯身後的修羅獸,鼓起勇氣問。

「他們是我的父母吧?」嘉雯說。

其中一隻修羅獸已經急不及待,衝向三個男孩。希安、文傑和維維都嚇緊靠在牆壁,嘉雯卻不慌不忙的用一臂擋在它的前面:修羅獸及時收住腳步,卻在不服氣亂吼叫。

「我倒想問問你們,你們不認識家父家母,這一次大家為什麼又來了?」嘉雯竟然微笑著問。

三個男孩不禁互望了彼此,最後還是由希安回應她:「你把你的父母弄怎麼了?」

「哈哈……」嘉雯朗氣大笑著,她看來真的像很高興,笑得昂天捧腹。然後,待到她終於平穩了心情時,她又木訥著一張臉說:「我正害怕沒人跟我分享報復的快感。我要讓人知道,負我的下場沒有一個會好﹗」她轉身進入睡房,沒多久,她一手拉著自己父親的耳朵,把他拉出睡房。

三個男孩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吳老先生的耳朵已經被扯的撕裂,血沿著他的臉頰一直流下,染紅了他的衣領。三人不禁都感到心寒戰慄。

吳老先生的頭部早已經被打得血流滿臉,他痛得昏迷,只是口裡有時會禁不住疼痛已呻吟。

「他是你的爸爸啊﹗」文傑一時把心中的話說溜了嘴,他馬上掩著嘴,可話已經說出口了。

這話馬上惹得嘉雯更激動,她看到吳老先生耳朵與腮之間的傷口,她便狠毒的用手指抓住那小小的狹隘,把他的頭轉向三位男孩。「他是我父親?」嘉雯看著文傑反問。她是下定了決心,要用盡所有方法讓她自己的爸爸痛苦,在她心中,即使現在他被弄得多可憐,都不及當時她的一點點痛楚。她不會相信有人可以知道她的心當時有多傷悲。

「我什至連我的母親都不會放過哩﹗」嘉雯態度竟有點傲慢,彷彿一點也不在意現在到底正在發生什麼事。一隻修羅獸從睡房把吳老太太拉出,吳老太太嚐試掙扎,可一個老弱的女人怎跟一隻猛獸鬥力氣?另一隻修羅獸則總是湊在吳老先生的身邊,等候嘉雯何時發慈悲讓它吃個飽。

「詠敏?」維維第一次正式看到嘉雯的真面目,有點嚇呆了。

「唷?是你?你怎麼會這麼好管閒事?我不是已經承諾過不會再傷害你了嗎?只要我真的報復完了就不用再打擾你,你怎麼要不請自來哩?」嘉雯說。

「到底他們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待他們?」文傑實在看不過眼。

「難道你要為他們討饒嗎?還是你認為他們不值得死?」嘉雯生氣至極,露出她的魔鬼樣子凶嚇三個不認同她的男孩。

希安忽然惱怒,緊握著雙拳,強忍著衝動,保持平穩的聲調說:「我認識一個比我少年紀的女孩跟我說過一段話,讓我反省不少,我想如果她現狀不是那麼差的說話,她一定也會親自跟你說一篇。」

「到底是什麼說話?」嘉雯一時忘了自己的仇恨,一心只想知道希安在說什麼。其實,縱使嘉雯徘徊世間幾十年,她依然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她沒有人生經歷讓她變成熟。她來報復,到底她又想得有多深?她未必細想過她這樣做的後果和是否真的適當,她只是不願意看著事件就此隨著她的死亡完結。她不甘心事件尚未還她一個公道,大家就要忘了她。她就像一個女孩撒野。

「你的父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沒有資格生她的氣。」希安眼紅,那時的樂欣依然可愛不像如今萎靡。

「沒有對不起我?」嘉雯的眼瞪得快要掉下來,她氣得要瘋了,「到了今天﹗你們還是不知道?」

「啊……」嘉雯的淚水如雨灑下,痛苦地吼著。她扯著吳老先生的傷口把他拉起,吳老先生立即被痛楚喚醒。「你們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始終沒有把真相說出來。他不說出來的原因,要不是他認為這件事即使導致自己女兒的死亡也沒有重要到要他替女兒澄清就是他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的說話﹗那樣讓自己的女兒含冤莫白,算是對我不起了吧?」她用手肘擦去淚水,一臉逞強的裝兇。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你有沒有問過他們是否真的如你所說的一樣?他們真的沒有為你澄清過?」文傑看到嘉雯的淚水,語氣立即軟化,像哄小孩般溫柔。

「當初,他也沒有聽我的解釋啊﹗」嘉雯捏陷著吳老先生的脖子。吳老先生一臉紫紅,快喘不過氣,三個男孩看著一個老人家被折騰著在死門關徘徊。「我為什麼要聽他的?」十足小女孩嘔氣的說話。三個男孩聽了,洩氣,不知該如何跟她說道理。

「那麼你還不是跟他一樣嗎?你明明知道那種委屈的感受不好,為什麼還要讓可能是無辜的人受委屈哩?而且,聽清楚他的解釋,你不是能更清楚事件是誰對誰過嗎?」文傑再溫柔地說。

嘉雯放鬆緊箍著吳老先生脖子的手,猶豫的說:「你,你就說說看吧﹗說得不好,我就宰了你。」

吳老先生重重的喘了幾口氣,輕咳了數聲,才斯條慢理地說:「我膝下三個都是女兒,家教一定要嚴,我不想我的女兒長大了被人吃便宜。自小就教她們要莊敬自強,不要只做個打扮漂亮的小女人。三姊妹,最大的和最小的都十分乖巧純樸,偏偏排行中間的就完全違逆我的意思。」



樂欣像失去了理智的瘋婦,她不管右手腕的血滴,在病人衣服的外再穿一套外衣褲,把雙手血污都塞進衣袋,無聲無色,悄悄地竄出了一個病房又一個護士亭。她一個逕步的直衝出醫院,頭也不回,一路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此時刻,她的心情竟然感到莫名的興奮。她要見嘉雯了,殺不了嘉雯,淨是侮辱嘉雯,她大概也心甘了。不知為何,她對嘉雯的仇恨已完全變了樣,沒有確定的目的也沒有確切的理由,她只知道,她不要讓嘉雯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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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嘉雯,她的成績不及嘉瑤好,她沒有嘉瑤般爭氣,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又不及嘉橋的乖巧,她永遠不會學習嘉橋般樸實謙遜。她總是愛惹事生非,嘩眾取寵,三個女兒當中,就數她最教我失望。只有玩耍她才有那鍥而不捨的恆心。沒有一天她懂得放了學就該回家。雖然每天晚餐前她一定會回家,可是翌日的早晨還不到四時正,她又外出找朋友去了。即使她能留在家裡,她要不就自己躲在房間裡和朋友聊電話,要不就是和我們說錢的問題。零用錢是三姊妹一樣的多,可是只有她一個總是不夠應用,她除了問我拿之外還會向兩位姊妹借。愛好名牌子又愛追逐潮流的玩意,總是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像隻野蝴蝶似的。不止一次,我自己也看過她一個女孩子和一大群男孩在街邊嬉戲,大笑大叫,追追逐逐,完全不顧禮儀。她仿佛生來就是要懲罰我的,總之,她幾乎從沒有做一件值得我欣賞的事。這麼一個不愛待在家中,流連街頭的街童,她的父母又怎可能只聽信她一人的說話而指責所有的親屬好友胡言誹謗?萬一,她真的行差踏錯了,這一次我信任了她,以後她不就更加胡作非為了嗎?難道真要她犯下了不可回頭的錯誤以後我才再指引她嗎?只怕到時候已是為時已晚了。難道我可以袖手旁觀嗎?……」

「別說了﹗」嘉雯氣得一拳打在牆壁,整面牆彷彿在蕩然,「我不要再聽了﹗你永遠就只懂得說我的錯﹗你是在求饒啊﹗難道就不怕我要殺了你?難道你真認為你沒有錯?你不後悔?」嘉雯聲嘶力竭。

吳老先生擦一擦眼角的血,不卑不亢的說:「身為父親,本來在適當的時候為女兒而死亦是我的責任,只是我從不認為我在這件事上做錯了什麼,所以不用在你面前感到愧疚。」

三個男孩聽到這裡都替老先生捏一把冷汗,此刻,他們才明白到嘉雯為什麼有這麼一副倔強的壤脾氣,源自她的父親。兩個都倔強的人站在一起開始生死的談判,不禁令旁人都感到驚險。

「我只是後悔我沒能好好把你留在家中,把你好好調教,讓你能擁有和家人好好相處、彼此瞭解明白的時間。」吳老先生坐在迴廊的地上倚著牆壁說,他開始感到昏眩。

「廢話﹗說到最末你還是認為你做的事最正確,只有我錯?」嘉雯向著老先生用力大叫,脖子上的血管條條綻出,像是就算不認同她的話也要別人屈服在她的聲音,「如果當初你願意查明真相,我就不用受到那樣的委曲了﹗你還要為自己找那麼多的藉口,搪塞自己的錯誤,你有沒有良心?是你…是你毀了我的一生﹗」她一想起往事,痛苦悲泣。

「那不是我的藉口。」老先生用右手掩著自己不斷溢血的耳朵,希望多少可以止一點血,「要是你要我承認自己錯誤,我會坦然承認。畢竟,女兒的任何過失都應該怪罪於為父母的沒有好好管教,而我承認我的管教的確不好,才讓你有機會走上了歪路。」老先生感到疲憊,頓一頓,繼續支撐著說:「可是,難道你又可以把罪過全推到他人身上嗎?如果你有好好遵循我的教導,不要總是只顧著維持友誼而吝嗇於與家人分享自己的一切,讓自己疏離家庭,讓家人誤解自己。」不知道是否因為吳老先生年長的原因,他說的話都讓男孩們感到一種不可懷疑和不可抗拒的感覺。他喘息,再說:「而且,我並不是沒有歸根究底的,只是連醫生也說你做了,你叫我怎麼信任你?那個醫生,我們誰也不認識,他有理由要害你嗎?」

「哈哈﹗」嘉雯忽然鎮靜,不再嘶聲力竭,只是冷笑,淚水在她的眼角悄悄落下,「怎麼說也是我的錯?說到盡,你還是沒有相信過我。你們每一個人也是無辜的,總是情有可原,唯獨就得我一個人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嘉雯。」老先生太息,「你就別再執著在這件事的對錯,好嗎?這樣根本沒有益處……」

「閉嘴﹗」嘉雯斥喝,「現在才叫我不要執著?是叫我繼續以此污名被世人唾罵遺棄嗎?」

「嘉雯,何必再為此事浪費你的時間?何不重生,去開始新的人生,那就不會像現在痛苦……」

「這一生要我受盡屈辱,下一生只怕要我死得更難堪﹗怎麼快樂?誰會保證?而且,我要讓我此生的污名洗淨,我才會甘心,我才會罷手的﹗」

「嘉雯,此刻你殺了我,下一會兒你又會做什麼呢?」吳老先生感到痛心,看到女兒死後仍為著此事沈淪在仇恨和痛苦,誰能處之泰然?

嘉雯呆住了,顯然她從沒有想過。報仇?其實不是她真的想要。她大概只是想有人知道她的冤情,聽聽她自己的感受,認同她,不再鄙視她。

「好了,怎麼說,當初我沒有相信你就是我對你不起了,怎麼解釋也是洗脫不了。身為父親的我,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女兒,更加曲解了她的個性,釀成現在的惡果是我的錯。我自己都覺得羞愧,到了現在這一刻,我才相信自己的女兒,只因為她死了仍然堅持要澄清自己的品德。」老先生眼睛紅了,淚水凝住在鼻尖上。「對不起﹗嘉雯,是我太固執了,認定自己想的一定是對,不容置疑,導致你痛苦了這麼多年。」

「什麼?」嘉雯呆住了。她抬頭,看著父親,這是她一直以來最渴望的說話吧?怎麼忽然好像太容易得到?「你現在道歉,只是怕死了吧?」嘉雯哭著問,不再是怨恨的淚水,而是喜悅。縱使她的心裡還不敢確定自己已經得到了父親的信任,聽到那一番說話,她已禁不住先感到無比的喜悅。

「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為了把你牽回正道,我不怕死。告訴我,你現在還想怎樣?真要我死你才可舒一口冤氣?我可以現在就去了結自己的生命。」老先生臉如紙白。

「不﹗」嘉雯雙眼盛滿淚水,搖搖頭。從此她眼中的淚水不再苦澀,此刻雙眼盛載的淚是十多年來辛酸過後的甘甜。「我不要你的死亡來增加我的罪孽了。我一直知錯,我明知故犯,我企圖用血腥來讓你們體驗我心中的痛苦。其實,沒有必要讓你們感到和我心中一樣的痛苦,只要你們體諒我,我就已經足夠了。就像你說得一樣,我喜歡惹事生非,嘩眾取寵,以博得別人的關注,所以我才要這樣血腥的報復。為此我什至已經把自己以及孩子的靈魂賣給了魔鬼,以獲得無比的力量,可是我不再擁有重生的機會,亦要為魔鬼賣命。是我自己太蠢了﹗我不可能再有機會腳踏正途的了,得到你的諒解,我其實再沒有其他的要求,你就當作我死後,你沒有再知悉過我一切的事吧。」

「什麼?我不明白?即是怎麼了?你以後怎麼辦?」老先生大為緊張。

「我其實有做過一件事能讓你感到有我這女兒是你的欣慰嗎?」嘉雯流著淚問。是時候要永永遠遠的和家人道別了,她不可能永遠的纏繞著他們,她知道自己現在是陰霾,不可能再帶給別人幸福和快樂了。

「有﹗」老先生激動的流著淚,說:「你這麼堅持的澄清自己的品格,即使付上了龐大的代價,你也在所不惜,十足像我一樣。」

嘉雯撲入父親的懷中抽泣,現在的嘉雯心中滿是離愁,她可以預料自己的下場,使她更加不捨得離開父親的懷抱。

「叮﹗」是升降機開門的聲音,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升降機的方向。出來的只是一個女孩,那人正是憤怒抓狂的樂欣。

「樂欣?你怎麼出院了?」希安想走到樂欣的身邊卻一把被文傑抓住了。文傑見樂欣神色不對,想觀察一下再作反應。

樂欣一步一步走近他們,雙手藏在背後,一副狠狠的樣子。

「放開我﹗」希安掙脫文傑的手肘,迎向樂欣。

樂欣卻完全不理希安,反而忽然衝向老先生懷中的嘉雯,左手高高舉起,手握著的手術刀閃著令人心寒的光芒,深深的刺在嘉雯的肩膀,樂欣再用力一拉,劃出一條駭人的刀痕。鮮血馬上像泉湧一樣噴射到四周,可是嘉雯臉上一丁點痛苦也沒有,她狐疑,這個女孩到底又怎麼了?她好像總是纏繞著自己不放哩?出於正常的反應,嘉雯一手推開了樂欣。

嘉雯離開父親的懷抱,正式的問樂欣:「到底你是怎麼了?你犯著什麼要纏繞我這魔鬼?你不要命了嗎?」她實在搞不懂。「身體不是我的,我是不會痛的﹗」

「啊﹗」樂欣再一聲嘶叫,想再次撲向嘉雯,卻馬上被文傑和希安拉住。樂欣不停掙扎狂吼,簡直像瘋了一樣。「我這樣恨你,任何一個理由也可以讓我殺了你﹗」樂欣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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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恨我?」這話讓嘉雯更覺有趣了,「我有做過什麼事讓你恨我嗎?」雖然身體不是嘉雯,她不會感覺到痛,可是她的臉還是煞白起來。

「哈﹗」樂欣冷笑,「你這樣的態度真讓我差點也以為你是無辜的哩﹗還是,你已經沒人性到這樣的地步?以為就算你殺了我的母親,我也不應該恨你?」樂欣手執著染血的手術刀,正在伺機再狠狠的傷嘉雯一刀致命的。

「笑話﹗我什麼時候殺了……我已經說過不是我﹗」

「你很高興吧?你這個任性的人,憑什麼?憑什麼摧毀我的一生?」樂欣哭了,隨著母親的死,問題一一浮現,迫得樂欣喘不過氣來。她尚未滿十八歲,妹妹們的撫養櫂落不到她的手,她自己亦前路茫茫。

「不對﹗我沒有殺她﹗你憑什麼肯定是我的所為?」嘉雯才不要自己再被冤枉了。

「這個世上除了你,還有誰有那個本事把我的母親啃得稀巴爛的只剩半個後腦勺給我?」樂欣說起的時侯,臉也變青了,有誰可以徹底忘記這樣的經歷?這樣的記憶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難受了。

「…這……這…,我不知道﹗那絕不是我的所為﹗」嘉雯可能太過激動,忽然間就要暈倒了。

樂欣驚覺這是個大好時機要嘉雯一刀致命,於是再次揮動手中的手術刀,打算這次定要刺向她的心臟。她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也是詠敏的軀體,她已經走火入魔了。

及時一隻手臂擋在詠敏的胸前,完全地承受了樂欣用盡全力揮刀的傷害,另一隻手馬上把樂欣推得遠遠的。「你傻了嗎?」文傑捧著受傷的手,咬著牙說,他十分慶幸這一刀沒有落在虛弱的詠敏身上。他轉過頭,仔細地端詳詠敏的傷勢,他看到心都疼起來了:這麼驚心動魄的傷口竟沒有落在他這男兒的身上,反而在這女孩小小的身軀肆意綻放。他感到錐心之痛,眼淚一下子都湧到眼眶裡,為了壓抑著撲去打樂欣的衝動,他手緊緊握著拳頭,聲音也只是由牙齒縫隙漏出:「你怎麼下得了那樣得毒手?你真得毫不留情的刺了一刀在詠敏的身上﹗」

希安也知道樂欣不對極了,不敢為樂欣辯駁,只是站在樂欣的跟前,起碼文傑真要打樂欣的時候也有他擋著。

維維最冷靜,於是他先召救護車,再去想辦法替詠敏止血。然後文傑也來幫忙。

老夫人看一切似乎已平靜下來也開始替丈夫療傷。老先生看著這幾個被女兒牽累的年輕人,心裡感到無比的愧疚,只是無言的坐在一旁任由太太忙為自己療傷。

有時候一個輕率的決定可以導致有如骨牌效應般影響許許多多人的一生,可謂老先生知道得太晚了。



「這是樂欣刺我的?」詠敏摸著那由肩膀一直漫延到幾乎到胸前的傷口,覺得難以置信,「你肯定不是嘉雯弄得嗎?」

文傑搖搖頭,他覺得心疼,每次詠敏神智稍一清醒她就得接受惡耗似的,他真怕有一天她會吃不消而精神崩潰。

「是嘉雯用我的身體傷害她時她錯手弄傷我的嗎?」詠敏睜著天真的眼問。

文傑答不出話,只好嘆口氣,抓著詠敏的手說:「下一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傷害,你就讓我保護你吧﹗」

詠敏輕輕的收回自己的手,微笑道:「我不需要別人的保護,我不想倚靠別人才可以生存下去,經過了這些經歷,我想我已經學習變得堅強了。」

「那麼你就讓我靜靜地守護在你身旁吧?我要看著你平安快樂,我才會安心的。」文傑以為他差點就讓她的生命在他手中流逝,他又怕又慌,那種恐懼感他第一次感受到。他真的很害怕她消失。

詠敏看進文傑的眼裡,看著他的堅定,讓她自己不禁也讓步了,她點點頭。



「我很過份吧?」樂欣躺在床上,雙手都被綁在床邊,唯恐她再逃跑。

「我知道你不是在你意志清醒下做這樣的事,你不會想傷害詠敏的。」希安眼都紅了,他不能想像自己是樂欣時自己會是什麼感受。

「我想,我是徹頭徹尾的瘋了。」樂欣平靜的說著,眼角滑下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淚水。

「求你﹗」希安緊緊握著樂欣的手,流下焦躁不安的淚水說:「不要再想了,好嗎?」

「我竟然以為憑自己的意志可以按制病況。」

「你就靜靜的、安穩的在我的庇護下休息安睡,好嗎?所有的事都由我槓下吧,你就別再操心好了。」希安輕掃樂欣臉上的劉海說。

樂欣眼中載滿感動的淚水,她不會忘記他對她的體諒和不捨不棄,她喉嚨沙啞的說:「我會好起來的。」說出來卻像是說服自己多於安慰希安。她一直在努力,病情卻每放越下。

「只要一切都放輕鬆點,就一定會好的了。」希安鼓勵。

「有時候,我耳邊的聲音吵得我頭昏腦脹,都快要悶噁了。就算我在睡夢中也好,那些聲音都對我纏繞不休,我就好像從不可以休息似的。」樂欣忽然撒嬌。

希安也順勢哄哄她,他做到的就是這個吧?「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跟你說話,你淨聽我的聲音好了,別管那些聲音吧﹗」

樂欣不知道這樣會否有效卻還是安心的笑了。



夜色。

今晚,大家都睡著了,夢竟然都一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很大很大的翅膀,上面黏著許多濃稠的血漿,叫人看來嘔心。滿地血跡,四處黑暗,只有眼前這一隻怪物。

怎麼會和平常的夢不一樣了?四周靜謐得連怪物沒有規律的呼氣聲也聽得到。為什麼呢?樂欣感到不妥。

「咦?你終於睡著了?我今個晚兒第一位客人已經到了,你不用著急,」怪物轉過身,一看到牠的正面樂欣馬上覺得面熟,她竟覺得自己以前見過這東西。「很快,只要你的朋友們也熟睡了,他們就會來陪你的了。」

「你…你是魔鬼嗎?」樂欣猜測。

「樂欣?」希安忽然出現了,他完全沒有留意到魔鬼的存在,「我一直在想著你的事,我真的想靠我雙手讓你幸福,我一定會努力的。也許你會取笑我,可是,我真的在考慮我們未來的事了,像是結婚啊、什麼的,我只想陪我過未來日子的人是你。」

「…啊…」樂欣完全阻止不了希安的說話,等他終於說完了她才可以插話:「我不知說什麼回答你好,我是在發夢吧?但是這一點也不像是浪漫的夢。」

「什麼?為什麼呢?那些話我是真心說的。」希安大為緊張,他的眼只看得見樂欣,始終沒有發現魔鬼。

「因為,這裡有牠嘛﹗」樂欣指著魔鬼說。

這下子希安終於看得見魔鬼了,嚇了好一大跳,差點把眼珠都瞪出眼眶也忘了要大喊。

「第二個。」魔鬼唸唸有詞,「我頗有耐性,等要到的人都到了,我再跟你們胡鬧吧。」

「咦?你們在這做什麼呢?」樂欣和希安立即看向說話的人,是文傑:「怎麼看見我這麼錯愕?你們在做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嗎?」他又忽然嘆息:「我們有多久沒有閒著的聊聊天、耍耍嘴皮了?讓我太懷念了,這些日子好像一下長大了許多似的。」

「我們現在好像都被魔鬼抓了。」樂欣說,阻止文傑再陶醉自己的思緒裡。

「什麼?」他再看向魔鬼,他忽然叫囂:「到底怎麼了?難道就不可以讓我過些安靜日子嗎?來吧﹗要吃掉我的腦袋嗎?來吧,跟我來個生死決鬥吧﹗我可真要發飆了﹗」

「文傑,別這樣﹗你這麼胡作非為,有什麼意外還有照顧詠敏哩?」樂欣拉著文傑的手臂說。

「我…我真的很不爽了。」文傑氣得跺腳,「牠既不襲擊我們,那抓我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樂欣很清楚自己正在夢境,那種意識很強烈,可她覺得這夢真要怪極了。

「能見到大家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大顆去玩了,不是住院了就是被嘉雯利用了身體。」詠敏跳跳崩崩的來到大家面前,「我已經請示過爸爸了,今天可以晚一點回家。」

「詠敏?」樂欣聽到這話煞是心疼,「你的爸爸不是已經不在生了嗎?」

只見詠敏在扁嘴,好不願意下說:「難道在夢中也不可以懷念一下他嗎?」

「哈,你說的話怎麼這麼怪?什麼夢中?你在發白日夢啊?」文傑笑著說。

樂欣更覺奇怪了,她試著問:「大家有誰覺得自己是在自己的夢中?」

樂欣、希安和詠敏這下都舉手了,文傑見到這情況,遲疑了一小段時間他都舉手了。

「這到底怎麼了?」樂欣覺得奇怪極了。



「啪﹗啪﹗啪﹗」門被某人用盡氣力的拍打,震撼著黑夜。

今夜維維正因嘉雯即將的永別而失眠了,卻被這連串忽然的拍門聲嚇得跳起。為免吵醒其他家人,他馬上便去應門了。

門外站著一個小姑娘,長長的黑髮順貼的滑瀉至胸前,自然地展現瑰紅色的嘴唇貼在那張圓滑的臉更顯示出皮膚的雪白,輪廓在黑髮的暗影襯托下更明確,那個尖尖的小下巴有一股傲氣,使她美麗得不至讓人感覺軟弱。可是,這樣的小美人何以深夜來訪呢?維維想不明白。

小姑娘像是被維維端詳得很不自在,低著頭輕聲說:「深夜造訪真不好意思,可是事情非常危急,我非得找你不可。」

「嗯…雖然我知道已經深夜了,正因此我更不能請你進內,而且我家人尚在就寢,實在不宜招待客人,我請你千萬要見諒才是。只是,你到底有什麼要我的幫忙呢?一個女孩子深夜造訪陌生男子的家未免太危險了吧?」

「你…你不認識我?」女孩錯愕,她抬起低著的頭,滿臉難以置信的樣子看著維維,「我…我是嘉雯啦。」

「什麼?」這下子維維比嘉雯更錯愕了。比較以前嘉雯造訪的形式,反倒這一次最叫維維錯愕。

「就像我剛剛說的一樣,事情已經進展得非常嚴峻,請你先聽我說好嗎?」嘉雯柳眉糾纏,一副十分焦急的樣子。

維維只感到驚訝。到底哪一張才是嘉雯的真面目呢?會是這一張漂亮得令人瞠目結舌的臉嗎?

「你不相信我嗎?」嘉雯看著呆掉的維維問,實在有過太多她信任的人讓她失望了。

「噢﹗」維維這才回過神,說:「不是的,我去拿件外套再跟你出外邊聊吧﹗事情不宜讓我家人聽到哩﹗」說罷他便急步返回房間。

嘉雯趁這空隙的時間暗暗高興得笑著流淚。

很快,維維便拿著一件外套跟嘉雯走到屋外。

「我們得趕快了﹗魔鬼得計劃已經進行中了。」嘉雯還等不及讓維維先鎖好門再說。

「什麼魔鬼?那不即是你嗎?」維維不明白,其實由始至終他都沒心思好好地聽嘉雯說話。她的出現讓他一直心猿意馬到現在。

「我不是真正的魔鬼,我只是倚靠契約才可得到力量。」嘉雯歉疚了,「因為魔鬼不滿意我忽然要離去,牠於是找你的朋友們洩氣,迫我再回到牠身邊。牠要我永永遠遠得做一隻邪惡得魔鬼,只要我越兇猛他就會越感到驕傲。」

「怎麼個洩氣法?」維維問。

「牠要騙取所有人的靈魂。」嘉雯越說越覺得愧疚。

「怎麼個騙取法?」維維又問。

「在夢中。在夢中騙取和人類簽的契約最容易到手。因為人們都以為是夢,答應什麼要求也不打緊,以為都只不過是會在夢中得到,夢中失去。從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會在現實中實現。」嘉雯解釋。



「啊——」這時魔鬼昂首長嘯,伸張牠那雙龐大的黑色翅膀。翅膀上的血馬上也順著翅膀滑落到地上。牠舒展過筋骨以後又收起了翅膀,牠徐徐的轉過身,慢慢地走近孩子們。

詠敏眼見著這隻龐然大物向自己的方向走來嚇得跌坐在地上,雙手踫地後馬上被地上的血污染紅了。她不禁尖叫著哭了。

詠敏總是被嘉雯附體,每當醒來的時候傷口都已經被包紮好了,所以從沒有機會看到血腥的場面,更無緣見到魔鬼的長相。

魔鬼故意走到詠敏的跟前,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詠敏要安靜,詠敏馬上嚇得用雙手掩著嘴巴,也管不了那些血污。牠又說:「現在所有人都到了,我們來個談判吧﹗」他暗暗扯高嘴角在竊笑,令牠詭異的樣子更陰森可怖。

牠又低下頭,靠近跌坐在地上的詠敏說:「你很怕我嗎?」魔鬼用指尖撩起詠敏低下的頭迫使詠敏雙目注視牠,詠敏整個身體也在氈抖著。「你不知道吧?你也被像我一樣的魔鬼附過身。她曾在你這完善的身體綻放過她那雙醜惡的翅膀。你知道嗎?」魔鬼的聲音像甜酒一樣讓詠敏十分沈醉的聆聽著,可牠的話卻搗著詠敏心中的傷口,讓詠敏十分痛苦難過。她的眼淚一直沿著臉頰滑落,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魔鬼醜陋的臉。

「真是可憐吶﹗」魔鬼溫柔地擦去詠敏的淚水,哄著說:「像天使般純潔的女孩竟被邪惡的魔鬼附體後做出敗壞倫德的事,這一定會永遠烙印在你的心裡吧?你愉悅地噬咬著父親,把母親嚇得都躲得遠遠的,這一切你都不可能會忘掉,那多痛苦呢?」

詠敏專注的聽著聽著,淚水像止不住的流。會嗎?她會永遠也忘不了嗎?這會讓她痛苦一輩子嗎?

「不如讓我幫你的忙吧?我也不忍心看著你受這樣的苦哩﹗只要你答允我,我就幫你忘掉那一切。」魔鬼輕輕一拍詠敏的肩膀,「就像我讓你忘掉肩膀的痛一樣簡單。」

詠敏忽然嚎啕大哭起來,「這是夢吧?這是夢吧?」詠敏痛苦的哭著,「既然如此,你不如把爸爸還我吧?我只要回我爸爸,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就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

「我絕對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已成過去的人我不能替你重喚世上。還是,我可以幫你的母親修改記憶,讓她忘掉那一幕啃掉父親的記憶,讓她再次毫無保留地愛你。那只少你可以重獲一個溺愛你的母親啊﹗」

詠敏忽然沒有哭了,她直直的看著魔鬼的雙眼。她在考慮,她在想這可能是真的嗎?她從沒有奢望過母親對她的態度可以回復像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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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大顆看著魔鬼和詠敏都不能肯定魔鬼到底有什麼目的,但看牠不像要傷害他們,更何況他們還沒有弄清楚狀況,這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的?

詠敏的心臟急速跳動著,她知道自己應該盡快下決定,可是她就是拿不穩主意,機會難逢,錯了可不能再回頭,她要十分謹慎。她低著苦思的腦袋。

見到詠敏蠢蠢欲試的樣子,文傑有些疑慮,他怕事有蹺蹊,「那麼她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這個問題立刻令眾人都清醒過來。邪惡的魔鬼怎會出於好心的無條件幫助人?牠一定會有所要求。

「不,不需要的。我不會要她自挖雙目或是切下半條舌頭給我的。我只需要她一句答允就可以了。我會和她簽定契約,只要有契約就足夠了。」魔鬼始終溫柔,大顆都覺得很難想像牠會像嘉雯般發難的樣子。

「契約?那麼契約條文是什麼?」樂欣表現得強悍。



「那我應該要怎麼做?」維維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走進他們的夢嗎?」

「不,我不能。我沒有這種力量。一隻魔鬼設下的夢境另一隻魔鬼是闖不進的。」嘉雯說,「不過,我們可以阻止他們睡覺吧﹗」

「難道你要我們以後都不睡眠休息嗎?」維維問,「這不能解決問題的。牠不能操縱我們的夢,自然就會在現實中找我們的,不是嗎?」

兩人苦惱的蹲在路旁。

「只少我們得馬上告訴他們,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夢中也不可以和魔鬼進行任何交易。」嘉雯又說:「而且,若果牠在現實中找你們的麻煩,只少我可以干預得了,對不對?」

維維在考慮她的說話。這是否真的最好辦法呢?

「快點作決定吧﹗不然,他們就要在夢中達成協定的了。」嘉雯急得跺腳。

「好吧﹗」維維終於下決定,馬上便拿出手電撥號給文傑。

電話只是一直長響,始終沒有人接聽。

「不行了,我看我們還是親自上門叫醒他們好了,再這樣等下去怕要等到天亮了。」維維把手提放回口袋便急步朝文傑家的方向邁步。

走不到一段路,維維便發覺身裁矮小的嘉雯已落後了一截路段。於是,他往回走了幾步,一把牽著嘉雯的小手拉著她一起走。

在這麼深深的黑夜,雖然天上沒有璀璨星光的點綴、雖然嘉雯並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雖然這一刻亦不是談浪漫的好時機,但是,維維這一刻內心竟竊竊高興,因為他這一刻牽著的是他心愛的女孩。縱使他只不過是牽著她的手疾奔於街上,為了拯救他的朋友,他內心仍是感動得脹鼓鼓的。

維維在這一刻不禁心想,上天可會有一天憐憫他純純的愛,讓他和真正的嘉雯回到以前那樣?太可笑了,他不禁也這樣笑說自己傻,回復以前那樣又怎麼會是真正的嘉雯?如果是真正的嘉雯,又怎麼會像以前那麼樣?想著想著,差點就要跑過了文傑的家門。

「叩﹗叩﹗」礙於文傑的家有其他人在,維維不得已抑制自己焦急的心情,盡量輕輕的叩門。

等了短短三分鐘已經讓維維精神崩潰,只要他一想到每下一秒都可能是他朋友的死期時,他真想直接把門敲破進去。

應門的不是文傑,是他的哥哥。萬幸的是,維維和他也混得很熟,所以事情就變得容易多了。

「咦?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怎麼在這個時候來我們家呢?」呵欠連連的文傑哥哥一邊開門一邊問。

「我也不想打擾你,可是事情實在緊要,不現在造訪也不行,下次再告訴你什麼事吧﹗」丟下說話,維維就拉著嘉雯的手直入文傑的房間。

維維直接衝到文傑的房間,看到他依然安然的睡在床上,一點也沒有被自己剛剛的敲門聲影響沉沉睡意。維維一點也不客氣,也不試著去喚一喚文傑,便用力地硬生生把文傑從被窩中扯出來,「起來吧﹗事情大條了,還睡?」吆喝得一點也不留情。



樂欣的手心都緊張得濡濕了,她卻還裝一款強悍的樣子,彷似要告訴魔鬼,她已知道它的陰謀,不會讓它得逞。

「你是在妒嫉嗎?」魔鬼的臉轉向樂欣,「同樣是遭遇到連連的不幸,我卻只建議幫助詠敏,所以你覺得世事對你是特別的不公平吧﹗」

「才沒有,我不是這麼想的。而且,既然你都說了你不可以把已成過去的人重喚世上,那麼你可以幫得了我什麼,我媽媽都不能復生了 。」樂欣急忙否認。

魔鬼卻一點也不在乎樂欣的反應,只接著說:「可是,你不認為只要你的神經質沒有了的話,一切事情都可以變得簡單多了嗎?妹妹們的撫養權也比較大機會爭取得到吧?」就像拿毒蘋果誘惑夏娃的

「那根本沒可能,我知道,情況只有越來越差。」樂欣苦笑著說,就似在笑魔鬼的想法太天真。

「可是,你不覺得你現在耳根清靜多了嗎?」魔鬼逐漸靠近樂欣,它的臉近得快要貼在樂欣的臉上使樂欣清楚地聞到它身上的血腥味。

「我…」還想辯駁的樂欣忽然發現魔鬼說得沒錯。

樂欣就在這一剎間感到惶亂不已,所有的思緒都毫無條理地像浪潮般湧現。她從沒有想過事情是可以這魔簡單又快捷地解決掉,她什至認為那些聲音會纏繞她一輩子。她的嘴唇不自覺的蠕動,彷彿比她的大腦更快作出了決定。真的就這麼簡單解決了困擾她的難題?

「就連我也不用付出任何代價?」樂欣不敢置信。

魔鬼詭異地笑著點頭。

樂欣立即像是虛脫似的跌坐在地上,大聲嚎哭,卻用輕弱的聲音說:「天啊,可以嗎?真的可以?」

魔鬼見狀更用力哄樂欣:「如果你是個正常人,你所有事情都可以輕易解決了,做人也容易多了。」

詠敏見到連自己最好朋友的立場也動搖了,便一鼓作氣地說:「我要你幫我的忙,無論簽的是什麼契約也可以,我只要一個像以前一樣待我好、愛我的母親。」

「不﹗」文傑立即撲向詠敏掩著她的嘴,話卻已說完,他心疼:「你怎麼不明白?人生就是這樣的啊﹗此一刻也許你和母親的關係不好,但是因為你們始終是一家人,經過這件事以後總有一天你倆的感情會比以前更深厚,你明白嗎?依靠魔鬼的能力解決問題是沒有意義的,這一次有魔鬼幫忙,下一次呢?」

「不打緊的,反正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嘛﹗」詠敏紅著雙眼看著文傑,語氣像在哀求文傑,「下一次就下一次再想吧,這一次既然有魔鬼的幫忙,就求牠幫一次吧。」

「本來魔鬼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趕走了一個嘉雯又要招惹另一隻?」文傑有點生氣。

詠敏又再抽搐,忽然大哭大鬧:「為什麼要管我?你憑什麼管我啦?我受夠了,我不要再默默地承受這一切發生在我的身上了。」

文傑差點要心軟,可是他要堅持下去,「魔鬼不是好東西,誰又能確保它說的話一定會兌現?誰又知道它的計謀到底是什麼?不要冒險,好嗎?」

詠敏又再動搖,可是她又覺得難以捨棄好機會,最後她還是下定決心:「那是我的事吧?我不一定要聽你的,對不對?如果這一次我沒有好好把握機會,我怕我會後悔,這樣的機會不可能會有第二次吧?」

「你難道要我看著你任性以身犯險嗎?」文傑就在詠敏的面前哭了,一小滴淚水在他的眼角掛著,雙眼通紅,他太害怕了。

這一滴淚水震盪了詠敏的心,為什麼他要這麼好管她的事呢?可是,她固執,不要輕易放棄難得的機會,她沒有答話。

「求求你,你要想清楚﹗」文傑就丟下這麼一句話消失了。



文傑馬上是醒來了,卻弄不清狀況,失去了平衡的跌坐在地上,「是誰啦?」他盡情大聲呼喊,被人這樣弄醒,大概誰也不可能會有好心情。

「好了,好了,別吵了,醒來了就好了。是我啦﹗」維維蹲下來笑著對文傑說,然後又一臉嚴肅的問:「你剛剛作了什麼夢?」

「什麼?」文傑的怒氣還未消,聽到維維這樣弄醒他就只為著問這個問題就更生氣:「現在是什麼時候?別以為是我朋友就可以對我胡作非為,明天我睡醒了第一樣要做的一定是去狠狠的揍你一頓。」文傑這就撿回地上的氈毯想要回到床上。

「你在做什麼?」維維訝異,一點也沒有想到文傑會是這樣的反應,他一把抓住文傑的手臂阻止文傑往床上攢,「你先告訴我你剛剛作了什麼夢好嗎?」

「你怎麼一直問我這個?」文傑真的受不住這麼煩擾的維維,一跺腳,氈毯也不管了,丟回地上,「這麼晚了,來我家到底是為了什麼?」文傑只想快一點打發維維走。

「是不是有關魔鬼的?牠是不是一直嚷著要和你們定什麼契約?」維維見文傑終於有在意他的問題,於是便進一步問。

文傑訝然:「你怎麼知道呢?」

「那個夢不是自然的,你在夢裡見到的都是真的,你夢中見到的所有人也和你夢到同一個夢。這是魔鬼的安排,他要和你們簽契約然後取得你們的靈魂。」維維知道魔鬼已經在他們的夢中立即變得和嘉雯一樣焦急,「你快告訴我你在夢中做了什麼吧?」

「糟了﹗」文傑忽而記起他醒來前在夢中的情形,「你肯定夢一定會變成真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維維指著一直站在房門外的嘉雯。

「她是誰?」文傑認不出。

「她是嘉雯啦。」維維說。

「什麼?你帶著魔鬼來到我家?」文傑又是生氣,就算他自己不怕死也不該害死他的家人。

「你先說說什麼事糟了好嗎?」維維不想再讓時間拖延下去,他還有朋友在夢中。

「詠敏她答應了。」文傑一想起這個契約會讓詠敏失去靈魂便心疼,「有方法可以取消契約的嗎?」

「什麼?」維維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已經晚了,「還有什麼人應承了魔鬼嗎?」

「樂欣看來也快要應允魔鬼了。」文傑在等別人回答他的問題。

「我們先把其他人都弄醒吧﹗然後我們再想辦法救詠敏,好嗎?」維維拍一拍文傑的肩膀,希望他能振作一點。

「我去找希安吧﹗我有他家大門的鑰匙。」文傑立即說,又補充:「你去醫院吧,我們分頭行事,不能再讓任何人上魔鬼的當了。」

「好。」



「文傑?」詠敏看著文傑忽然消失感到驚惶,「是你做的嗎?」她鼓著勇氣大聲質問魔鬼。

「不,大概是他睡夠了吧?又或者他要去撇一撒小便,總之,明天你們又會見到他。」魔鬼在等其他人的答覆,「那麼小樂欣又決定怎麼了?」

「算了吧﹗其實我們也不一定需要魔鬼的幫忙吧?牠又不能令人起死回生,牠解決得到的事,憑我們的努力也可以解決得了,我們又何用和牠簽不明來歷的契約?我很認同文傑的說法。」希安說,不希望樂欣罔下決定。

樂欣看著希安,一副懇求的樣子,彷彿要他說更多,要他說服自己一樣。她仍在哭,她實在為這抉擇感到煩惱。她有信心嗎?她有自信可以控制情況不會再差下去還會有好轉嗎?她很懷疑。如果,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下去,希安還會站在她的身邊支持她,跟她說這一番話嗎?她不想再想下去。「你根本不明白,你插什麼嘴呢?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吧。」

希安為樂欣這樣自暴自棄的態度感到傷心,她怎麼變這麼消極呢?消極到要倚靠魔鬼的力量?

「我不要淨是叫你支持我,我也希望自己能為你付出一些,可是我現在這樣子,我可以付出什麼?你知道嗎?我時時刻刻都好像要崩潰了,我好累了﹗我若是一輩子瘋了,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樂欣的內心仍在暗暗希望希安反駁自己、說服自己。

希安搖頭,拉起樂欣的一隻手,說:「或者,我真的不能明白你的感受,也不可以輕輕鬆鬆的承諾陪著你一生一世。只是,我始終相信幸福是靠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才是最真實、最幸福。」

兩個女孩聽了,都彷如夢初醒的哭起來。



「希安﹗希安﹗」文傑用鑰匙輕輕鬆鬆的就闖進了希安的家,省卻了許多按門鈴的時間,一開門就大呼大叫直入希安的房間。

文傑像瘋了似的,一把扯下希安床上的被子,再用力的搖晃希安沉睡的身軀,還一邊說:「快起來了,你還要去救你愛的女孩哩﹗」

「醒了﹗醒了﹗頸都要斷了,別搖了好嗎?」希安用手肘推開文傑緊抓著自己肩膀的手。

「醒來了?就這麼容易?」文傑把頭湊近希安的臉看清楚。

希安忍不住文傑可笑的動作,便抬起頭,用手輕輕推文傑的額,說:「人人像你,睡著的時候,天榻下來也全然不知?」

文傑垂下頭,希安只見他的肩膀抽搐著,「不是那麼的疼吧?我只是輕輕一推罷了。怎麼樣?讓我看看吧﹗別垂著頭嘛﹗」

文傑抬起頭,他的淚已縱橫滿臉,「噢﹗我們的夢境都是真的,詠敏要被魔鬼帶走靈魂了。」然後就抱著希安哭了起來。

「為什麼?」希安沒有把說話聽明白。

「對了﹗你快去找樂欣吧﹗不要讓她答應魔鬼的要求。」文傑在希安的衣櫃隨手拉出一件外套遞給希安。

「我們要外出嗎?去哪裡?」希安接過,依照文傑的請求穿上。



「護士姑娘,就當是我求求你吧﹗讓我去看看我的朋友,一眼就可以了。」維維拉著護士哀求。

「對不起,現在真的不是探病時間,你又不是病人家屬,實在是不方便讓你進去,而且還有其他病人,你會騷擾到其他病人的。」護士覺得奇怪,誰也知道這時間不許探病,這小孩子為什麼還要趕來呢?

「那麼、那麼,你可以替我去喚醒名叫樂欣的病人,問一問她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吧?」維維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護士沒好氣,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那怎麼可能呢?我怎可以隨便打擾病人的休息呢?」

「求求你吧﹗我真的十分希望她可以醒一醒,確保她沒有危險。」維維差點要跪在地上。

「先生,我不能這樣做哩﹗你別難為我好嗎?」護士開始感到厭惡了。

「維維?」文傑和希安也趕來了。

「請別在病房前大呼小叫,好嗎?」護士嚴厲的瞪著文傑。

「我想問一下一個病人的狀況。」希安說。

護士認得希安,樂欣這個病人沒有任何一個親戚探望過,只有這個希安天天拜訪。護士們早就有討論過他和樂欣的關係,大伙都認為樂欣雖然命苦,年紀輕輕精神就出現問題,可是有這麼一個好的男朋友也可以說是不幸中大幸了。

「她今天狀況沒什麼特別啊﹗你走了以後她就一直睡到現在也沒有醒過,難得見她睡得這麼好哩﹗你叫我怎忍心去喚醒她呢?」護士回答。

希安知道沒有辦法,只好叫維維放手。

「現在只好等明天的探病時間到吧﹗」希安坐在附近的長椅說,打算就在這裡等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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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讓你進去。」護士忽然又說。

「為什麼?」文傑和維維立即抗議,維維剛剛還花了不少唇舌哩。

「我當你是病人的家屬才讓你進去的,可是,只可以你一個人進去,而且別騷擾到其他病人啊﹗」護士對著希安說。

「好,我一個人進去便可以的了。」希安這便踏進一步,扭轉門鈕便一個人進去了。

希安熟悉的穿梭過一張又一張的病床,終於來到自己想見的那個女孩的一張臉。感覺真的奇怪,剛剛才在夢中見到美麗依然的樂欣,現在見到真實中的樂欣,才發現她有一雙深深的眼圈圍在眼眶下,雙頰已在不知不覺間微微的陷了下去,唇瓣已不見紅澤。希安才真的明白,她真的吃了不少苦了。「樂欣?樂欣?」希安蹲在床邊,湊在樂欣耳邊溫柔的輕喊。

他沒有忘記護士剛剛跟他說的話,『難得見她睡得這麼好哩﹗你叫我怎忍心去喚醒她呢?』,他又怎麼忍心?可他更不願意讓她一個人面對魔鬼。

「樂欣?」希安不禁加重語氣,更用手輕捏樂欣的鼻子。

樂欣始終沒有一點反應。希安急了。

「樂欣?」希安站起來,把樂欣整個人拉起來,「樂欣?」他輕搖她,樂欣終於皺一皺眉了,希安更加把勁,「樂欣?起來吧?」

樂欣終於揉一揉眼,「啊﹗」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她再揉一揉眼,才能睜開雙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誰。

「希安?」樂欣有點疑惑,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問:「我剛剛也…」

「幸福是靠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才是最會懂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幸福。」希安微笑說,開心他喜愛的女孩醒來了。

樂欣感動得深深的抱著希安,馬上淚眼濛濛的,說:「……」樂欣不明白,為什麼希安會說跟她夢中聽到一樣的說話。「難道你看得到我的夢嗎?怎麼你這麼晚還會來看我?為什麼會說和我夢中一樣的話?為什麼我作了惡夢你也會知道似的來了?」

「你的夢也是我的夢,」希安輕輕握著樂欣被纏在床框的涼手,嘆息著:「剛剛的夢是魔鬼的刻意安排,並不是我和你心有靈犀,也是說,詠敏可能會有問題,不過,我也不能肯定,因為我們還沒有去看她,我先趕來看你了。」

「又是魔鬼?」樂欣已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大概已經習慣,可是她馬上又感慨地說:「太好了,有你喚醒我,不用我再對著那狡猾的魔鬼。牠的說話像甜酒似,聽著聽著,不知何時已不能自拔的,不能思想。好的是,我有你來喚醒我。」

「你沒有說過什麼話吧?」希安擔心。

「沒有,你的話我有聽。」樂欣回答說,忽然臉一下子又沉下去。

「怎麼?」希安沒有看漏她的表情。

「沒什麼,既然沒有得到魔鬼的幫助,我也不可能擺脫得了那些聲音吧?」樂欣說著,顯得憂愁。

「不﹗會的﹗你會有一天擺脫得了那些聲音,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希安安慰道。

「嗯,我會努力爭取,而且要踏踏實實的去爭取。」樂欣牽強地微笑說:「你快替我看看詠敏吧﹗如果她沒事的話,就叫她明天要來到我的床前看我啊﹗」

「好﹗我會的了。」希安握一握樂欣的手便離去了。



「希安?她怎麼了?」文傑和維維一看到有人影走出來便問。

「沒事,很好。只是她有點擔心詠敏,著我們要替她看看詠敏。」希安拍拍文傑的肩,表示明白他的心情。

一提起詠敏,文傑臉即一沉。

維維馬上說:「我已經致電到詠敏家,叫詠敏的媽媽來醫院一趟了,她應該已在途上趕來。」

「好吧,那麼我們也只有等待了。」希安坐在長椅上,「大家都累了吧?來坐嘛﹗」

「你們坐著吧﹗我去買些飲料來,不知道還要熬多久哩﹗」維維這就步向醫院內的便利店去。

「男孩子真是累,以前真不知道,原來凡事依照男子漢的守則去會是這麼累人的事。凡事槓上肩,快也快把我要壓垮了,還要小心照顧身邊的人的感受,真的累﹗有時也不禁會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多的耍賴的男人。」希安累得抱著酸痛的雙腿,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可是,我們就是要當男子漢,對不對?」文傑心力交瘁的回答,「越是多在乎的人越是會累。」

「選擇了要當男子漢就要繼續當下去,對不對?」希安忽然又站起來舒展筋骨,「從今天起我們要更強,當個更體面的男子漢,少點抱怨,給身邊的人多一點安全感。」

「好﹗」文傑也站起來,堅定的拍一拍希安的肩,彷彿已無懼面對未來的挑戰。

「太好了,我剛剛去買咖啡就看到伯母下車,她已經到了病房看詠敏了,等她出來告訴我們情況就好了。」維維把咖啡遞給兩人。

「她沒有問發生什麼事嗎?」希安問。

「有,可是我不想再讓老人家憂心所以只說是交通意外把詠敏弄傷了,又說因為剛剛詠敏的情緒不好所以叫她來一趟看看詠敏,她也相信我的話,沒有再問什麼了。」維維說完馬上喝了一大口咖啡,他可睏極了。

忽然,一位醫生勿勿衝進了病房,三個男孩都看在眼內,三顆心立即被懸掛得高高似的。三個男孩的每一個感官都放在病房的門外,緊張得不得了。然後又是兩三位護士拉著一台台儀器趕來,三個男孩此時都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可以看穿牆壁。

時間漫漫的跳動著,三個男孩就蹲在病房門外,希望可以竊聽到些什麼。可是那些專業的醫生護士們頻頻交頭接耳卻一點聲音也洩漏不出來。

一下子又天明了,五時三十七分,人總算是散了。

詠敏的母親帶著徐徐的腳步出來了,一下子,老了憔悴了許多。

「伯母,詠敏她沒什麼事吧?」新長出來的鬚根使文傑看起來也憔悴了許多。

伯母立即淚眼,「怎麼會這樣呢?好好的一個家庭為什麼要給我一年裡搞垮了?是我前輩子的孽吧?所以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來承受這些苦﹗」

「伯母﹗伯母﹗伯母﹗」文傑拉著詠敏母親猛力拍打胸口的手肘,淚水已經奪眶而出,他小心謹慎的問:「伯母,她是死了嗎?」

伯母先是呆了呆,後來又收斂起自己的儀容,然後拿出手帕替文傑抹去眼淚:「那又有什麼分別呢?她只得心跳脈搏,眼也不會眨一個了,這和離開了我又有什麼分別?」

「什麼?」文傑腳一軟,膝蓋重重的跪在地上。

伯母蹲下身,跟文傑說:「醫生說她可能是中風了。醫生還沒有肯定,可是,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會讓我的女兒忽然變了這個樣。」

「年輕人還是好好唸書討未來吧﹗」伯母站起來拍拍文傑的頭說,「只怪我的女兒沒那份福了。」伯母就一個人孤獨的離開了醫院。

文傑一直跪在那兒,動也不動,彷似一尊雕像似的。

「文傑?」希安拉著文傑的胳臂,想要拉起他,「來﹗堅強點﹗你也放棄了,還有誰要去拯救詠敏呢?」

「拯救?」文傑承著希安的力站了起來,幽幽的說:「我拿什麼來拯救她?用我的靈魂交換嗎?沒打緊的,可是我又要怎麼去找那一隻魔鬼?我連牠的底蘊也一曉不通﹗」

「對了,嘉雯呢?」維維這一刻才發現到嘉雯不見了。

「你找一刻不要去想她想想詠敏可以嗎?」文傑大吼。

維維愕然,然後一言不發生氣地拂袖而去。

「怎麼了?氣消了沒有?你也可以罵我啊﹗」希安說。

「對不起﹗」文傑又哭了起來,「我也想堅強一點﹗可是,真的,我的心臟痛得我喘不過氣了。我,好傷心。」

「好了,好了,就哭一會兒嘛﹗」希安把文傑抱在懷裡,把他的頭塞在自己的胸懷,說:「男子漢也可以竭一竭嘛。」



「嘉雯嗎?」維維在醫院附近的公園裡呆坐,「以前,我都喚她作詠敏哩﹗」

「為什麼她不可以是個普通的女孩呢?」維維很苦惱,「嘉雯嗎?我喊不慣這個名字。」

「可以由現在開始多叫我一點,習慣一下。」忽然嘉雯就出現在維維的身邊,「你知道嗎?我最愛男孩子讓我撒嬌,然後哄我。」

「你,你怎麼會,會在這裡呢?」維維的心忽然好像得到了新的生命似的,跳動十分積極。

「對不起啊,剛剛因為我怕看到詠敏,所以不敢進去,害你操心,真不好意思。」嘉雯此刻好像很純真的樣子。

「為什麼怕見到她呢?」並不真的在乎答案,只是想留她多一句話的時間。

「很尷尬的嘛﹗」嘉雯含羞答答的笑著說:「我是以她的身份跟你去談情,又害她那麼慘,何況她是真真正正無辜的受害者。」她扁扁嘴,表示已經知錯。

「那麼當初不想清楚才去做這些事情呢?」維維問,心中只懷念夜裡握著她的手的餘溫。

嘉雯呆了一呆,然後皺起眉頭,轉個身消失了。

維維馬上又恨自己說錯了話。



當維維返回醫院,來到新安置詠敏的獨立病房,希安和文傑正在討論某些事情,只是一見到他,兩人馬上又閉上了嘴。

「詠敏沒什麼進展嗎?」維維在裝蒜,難道要像小孩子般噁氣?

「沒有。」文傑答的冷淡。

「維維,我想問,嘉雯是怎麼找你的?」希安問,「為什麼她每次都找你呢?」

「我怎麼知道呢?可能我和她比較熟稔吧?」維維搔頭,不明白兩人有什麼事瞞著他。

「熟稔?你跟一隻魔鬼熟稔?」文傑嘲諷道,「你還真天真哩﹗難怪她總是找你了,就是你好騙嘛﹗」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維維糾結眉頭,不明白兩人的意思。

「嘉雯是魔鬼啊﹗你怎麼這樣相信她呢?難道你看不出這是她和那魔鬼設的局嗎?」文傑說得十分激動,「裡應外合,那隻魔鬼誘惑我們,嘉雯就負責扯走唱反調的我們,然後終於順利騙走了詠敏的靈魂,你明白嗎?」

「怎麼可能呢?」維維只是一直搖頭。

「怎麼不可能?她有什麼能耐你知道嗎?她一向都在害我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幫起我們來?」文傑說。

「她只是想通了。」維維想再說下去,卻被截止了。

「魔鬼本來就是邪惡的啊﹗你怎麼這麼愚昧的呢?她對著你的都是假的,一時溫柔如蜜,一時又兇如猛獸,你應該最明白才對﹗」文傑差點氣壞。

「沒可能﹗」維維的內心爭扎著,但是他又不能反駁文傑的說話。他開始動搖,他又憑什麼相信嘉雯的話呢?一開始嘉雯就是以詠敏的身份跟他在一起啊﹗一開始她就是使假的,他為什麼會相信她的呢?維維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事實,一邊搖頭一邊口裡唸唸有詞的反覆說著:「不可能﹗」,悲傷的衝出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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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06-8-16 01:49 |只看該作者

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四十一回

那個晚上以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詠敏一點起色也沒有,大家心裡都十分明白是怎麼一會事。靈魂只能問魔鬼要回,不然是沒什麼可能再讓詠敏甦醒過來。

「是我們太蠢了,竟然一個一個喚醒了你們,如果沒有這樣做,只少還有你們可以勸化一下詠敏嘛﹗」文傑消瘦了不少,高大的身裁顯得更修長。

「她也太無良心了,她要報復的心情我也能夠體諒,只是她又是為了什麼要陷害我們呢?她真的是沒了人性。」希安也搖頭嘆息。

在同一個病房內的維維只是寧靜的傾聽著,並沒有說一句話。

「她是魔鬼,我們是人類,我們是不會想得通她在想什麼的了。」文傑一說起嘉雯就會異常氣憤,把她當成是害詠敏變這樣的兇手。

「這也是對的,像維維這般對她好她也不領情,毫不顧惜他的感受利用他,又是什麼人可以做到?」希安感慨。

「我想出外面散步,你們要來嗎?」維維擱下手中的雜誌。

「我留下來陪詠敏。」文傑回應。

「我不去散步了,可我也要走下兩層探望樂欣,我們一起出去吧﹗」希安拿起背包說。



維維在這段日子裡很迷惘,他自己也不能說出自己的感受,傷心?不傷心?他不知道。他幾乎以為自己已沒有了感受,他什至不想再弄清楚嘉雯對自己的一切是真是假。他只想永遠不要再見到她,她會使他覺得自己在沉淪。

以前,他很簡單,把所有心思都花在體力遊戲上,閒時再找個女朋友消遣時間。開心就是開心,難過就是難過。可是,自從那天認識了詠敏(即是嘉雯),他的心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被她完全掠奪了,她成了他每一天開心、傷心的能源,但他的感覺依舊完整。可是,到了文傑告訴他嘉雯的心計有多重有多厲害後,他的感覺就變得好像有缺陷似的,他沒有了反應。他是朵凋謝了的花朵,不會再為陽光盛放,他只懂垂著頭,守候偶爾讓他悸動的一樣東西,一樣未知的東西,一樣可能不會出現的東西。於是,他變得寡言內斂了許多,許多人認為他終於成長了,是穩重踏實的象徵。可他卻不大喜歡自己現在這樣,他想要找回自己的感覺。

正值初夏,令他懷念起不久以前的自己,會在球場上揮灑汗水耍酷的自己,那個清楚知道自己追求目標的自己。

「你還好嗎?」一把令維維覺得熟悉的聲音在說。

維維看到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嘉雯。

「我是來教你如何救詠敏的靈魂,你要不要聽?」維維來不及告訴她,不想見到她,她就先說了。

維維想了好久,時間像是過了很久,他終於回答說:「算了吧﹗我不想再冒那個險了。」

「什麼?」嘉雯表現驚訝,「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危險的,我會替你們搞定魔鬼,只是我需要你們一點力量,所以你們全都要照我的方法做。辦法我已經想好了,你就聽聽嘛﹗」

「我不是說救詠敏會危險,只是,我不想再冒那個連累、背叛朋友的險,就為了錯愛一個不該愛的對象。」維維說得異常平靜。

「啪﹗」一巴掌火辣的貼在維維的臉上。

「我打你﹗不是因為你不信任我,」嘉雯的淚已如缺堤似的流了滿臉,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用盡自己的力氣吼出來,「是因為以前的維維不見了﹗我討厭現在站在我面前的維維﹗以前的維維,為了朋友,多沒可能的事也甘願去試一試。就算是騙局,只要有千份之一的機會可以拯救到朋友,哪管就當是賭運氣也好、賭命也好,都會去闖,就是不願坐著什麼也不做。他會珍惜他朋友的生命就如自己的生命一樣。」她吼得很痛苦,像個軟弱的小女孩似的,她急急喘了口氣又說:「你只不過是為了一個這麼小的問題,而且這根本不能算是個問題,就放棄救一條人命?你是個懦夫﹗」

維維聽到她的責罵,根本沒有思考,只是一味的在心裡提醒自己:「說什麼也不要順她的意,中她的圈套。」當他聽到她罵完了,他也就平平淡淡的說:「好了,我要走了。」

「什麼?」嘉雯一把手肘擦眼淚,吼:「你﹗你笨透了。」

維維只是什麼也不想再聽,急急的三步拼一步走了。



「我走了,我回家洗個澡,睡個好眠,明天還要上學哩﹗」希安回到詠敏的病房跟文傑說。

「嗯,好的。樂欣精神好點沒有?」文傑坐在詠敏的床邊看書,公開考已經迫在眉睫了,可是他們三個誰也沒空溫習。拿著書本也溫不了多少,精神總是不集中。

「也沒有什麼差別,不過,我多陪她,她就開心了。」希安說,忽然想起維維,「維維回家了嗎?」

「不知道呢?他剛剛說去散步嘛﹗回家應該會跟我們說一聲吧?」文傑終於放下手上的書,專心於對話。

「嗯,那麼也替我跟他說一聲我走了吧﹗」希安轉個身想要離去,維維就出現在房門外。

希安和文傑也看得出維維是苦著一張臉,都等著他自己說出因由。

維維卻彷彿沒事般自徑兒坐到床末的椅子上。

「散步遇到什麼事嗎?」希安問。

維維訝異,怎麼他們會看得透他?

「沒,沒什麼。」維維不想說出來。

「你的臉都皺成一團了。」文傑也說,「有什麼事可以和我倆分享的,沒必要一個人槓著的。」

「嘉雯來找我了,說要教我們如何救詠敏。」維維垂下頭說,他心裡知道下一句接著一定是文傑說嘉雯的壞話。

「怎麼個救法?」文傑問。

「我不想再上她的當,就什麼也不聽,走了。」維維說。

「什麼?」文傑一時情急叫了起來,「你怎麼不聽一聽她怎麼說?」

「難道不怕她又再顆合魔鬼設害我們嗎?」維維反問。

「你怕死嗎?那只少替我問一問,我不怕的,就算明知是騙局,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試一試。」文傑十分不值維維放棄了這麼好的一個拯救詠敏的機會。

「那麼,為什麼上一次你們又?」維維想不明白文傑到底是想什麼的。

「我們只是希望你認清嘉雯的用意,不要太天真,怕你受傷害。我們沒有說你按嘉雯的方法去做是錯。我們明白,如果當時的不是你,而是我們,我們也會願意去嘗試救朋友。」希安解釋道。

「可是,」維維覺得懊悔了,「我…」他依依牙牙的說不清,最後他彷似靈機一動的拔腿就跑。



維維用最快的速度跑回遇上嘉雯的小徑,希望她還會在這裡。

可是,維維來來回回的跑在小徑上,沒什麼人影,也不見嘉雯。

他累得已經氣喘如牛,腿軟得他不介意柏油路在陽光的照射下有多燙就地而坐,汗水流了滿頭滿臉,衣服都濕透了。

「你找我嗎?」女孩子來到維維的身旁,說:「就算不信我也可以,只是,難得我想好了辦法,你就當是賭一賭我到底是真是假,依照我的方法去救詠敏,好嗎?」

維維抬頭看向女孩,因為女孩背著陽光的關係,他一點也看不到她是誰,但是他知道她就是嘉雯。

「好。」維維單手撐地而起,「無論是什麼方法,我也會試著去做的了。」

「來吧﹗我扶你,我們去那邊再說吧﹗」嘉雯指著對面的公園說。

在公園裡找了一張長椅坐下,嘉雯說:「因為你的朋友們是少數曾經在魔鬼的夢中卻沒有出賣靈魂的人,所以他們只要在睡前一直想著要去魔鬼的夢中,只要他們意智堅定那麼他們就可以再回到魔鬼的夢中。明白嗎?」

「可是,找到了魔鬼,我們又可以怎麼了?」維維不明白。

「同時,我會用我的力量讓你們來到我的夢,最後,在互相召喚的情況下,我們就會全部聚在一個夢中,到時,我就可以幫你們了。」

「你可以怎麼幫我們?」維維想問清楚。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到時你就自然會知道的了。」嘉雯說罷,又站起來,打算離開。

維維一把拉著她的手腕,「如果你真要害,不要害其他人,害我一個人好了。」

嘉雯對著維維,勉強笑了笑,撇開了他的手,走了。



「雖然她是這樣說,可是,她就是沒有說她將會用什麼方法幫我們,所以我也不敢擔保她有沒有什麼陰謀瞞著我。」維維把跟嘉雯的對話向文傑和希安和盤托出。

『今晚無論怎麼,我也會去試試看,你們會不會也一起去尋魔鬼的夢?』文傑問。

「她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要去,因為她說過她要借助我們的力量。」維維後補,畢竟他還是想要相信嘉雯,只是理智又要他面對現實。

『如果有需要我的力量,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可以出一分力救出詠敏的靈魂感覺還踏實些哩﹗總比乾等結果出現來得好。』希安說,『那麼我還要去把消息告訴樂欣哩﹗』

「你們都決定去了嗎?」維維想要確定一點的答覆,「無論結果如何也不後悔?」

『維維,我們已經是出生入死了好幾次的朋友了,我們將永遠都忘記大家了,對不對?』希安說。

維維感動了好一會,終於回應:「對﹗沒錯,那麼我們今晚見吧﹗」

最後,大家都安心的放下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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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06-8-16 01:50 |只看該作者

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四十二回

「怎麼樣了?」滿口血污的魔鬼就半俯在血肉殘存的骨頭間,牠氣定神閒道:「我不找你們,你們怎麼來找我了?」

魔鬼正式抬頭看向人們,發現嘉雯也站在當中,說:「怎麼你也來了?我們也許久沒見面了,來﹗過來我身邊,讓我看看你吧﹗」

「等我一會兒,我要和他們一一簽訂契約,我知道你想要他們的契約。」嘉雯轉向人們說:「來吧﹗有什麼願望,即管跟我說,我一定會做得到﹗」她說得十分肯定。

可是,所有的人都認為有點可疑,她敵得過魔鬼嗎?她可以從牠的手上取回詠敏的靈魂?還是根本只要她一開口,魔鬼就會願意給她,只是她要人們的靈魂作酬勞才願意出手幫忙?

維維立即爭著說:「只要跟我一個人簽訂契約就可以了吧?沒必要每個人也許同一個願吧?」

嘉雯緊皺著一雙眉,雙眼放著令人森寒的火光似的,這一刻,她看來並不好招惹。

希安拉一拉維維的手說:「不打緊,就由她去吧﹗現在是迫著要信她了。」

文傑馬上說:「我要詠敏的靈魂可以回到她的身體﹗」

「只你一個人的靈魂換詠敏的靈魂?對我來說不划算,我要更多﹗」嘉雯雙手叉腰,一副囂張的樣子。

維維後悔了,他認為他將令所有的人都要陪他死了。雖然千萬個不願意,可是在現在的情勢下,他也只好順應大家的意願:「我的也給你罷了﹗」他說得憤憤然。

維維的恨意表現得這麼露骨,嘉雯當然看得出他對自己的怨懟,可是她現在已經不會在乎了。

她只是還是滿足,說:「我還要更多﹗」

「你傻了嗎?難道你當真要跟他們簽訂這樣的契約嗎?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魔鬼緊張了,站了起來,想要走近嘉雯。

「你們還有沒有?」嘉雯催促道,用自己的聲音蓋過魔鬼的聲音。

樂欣雖然很重視詠敏,而且不願意失去她,可是要自己說出捨棄自己生命的話著實讓她覺得難以啟齒。

希安看得出她的膽怯,於是,牽著她的手,給她一個信心的微笑。

最後,樂欣和希安終於一起說:「我們的也可以給你。」

魔鬼走過來扯著嘉雯的手,說:「不要和他們訂約,這會一發不可收拾的,你知道的。我不一定要他們的靈魂,你不用急的。」

「好了﹗」嘉雯撇開魔鬼的手,來到希安和樂欣的跟前,雙手放在他倆的胸前。然後是希安和樂欣痛苦的呼叫,他倆痛得血管都綻出來了,臉色變得紫紅,最後,他們終於支持不住痛楚而跪在地上。嘉雯總算放開她的手了,她又徐徐的來到文傑的面前。

文傑非常驚怯,可是,他只是怕痛,而不是後悔,所以他故作淡定不願意表現得膽小。

「準備好了?」嘉雯給他有心理準備的時間。

「啪﹗」魔鬼重重的一把掌打在嘉雯的臉上,重得嘉雯的頭都打歪了,嘉雯的臉馬上腫了,嘴角沾了一口血。

「我不要你和他們繼續訂立契約﹗」魔鬼吼著。

嘉雯扭回頭,向著魔鬼大聲咆哮,她漸漸面容痛苦的扭曲著,不一會兒,她又完完全全的變成了魔鬼的模樣。然後,只是把臉轉向文傑,說:「這是我的事,不容你管了﹗」然後繼續把手放在文傑的胸上。

「啊﹗」痛苦比文傑所想像的更痛得多,文傑的眼水痛得湧了出來,他什至想要推開嘉雯,可是他痛得發不出任何力氣。

「好了﹗你有什麼不滿跟我說就可以了,沒必要這樣跟我作對,最多,無論你要求什麼我也答允你好了。」魔鬼又再扯著嘉雯的手臂。

嘉雯終於放過文傑。

可是,她並不是放棄契約,她只是即使是拉著魔鬼她也要繼續走向維維。

維維哭了,他哀傷的看著嘉雯,不過,嘉雯沒有不忍心,她意志堅定的伸出手,放在維維的胸前。忽然,整個維維憑空不見了,原來是被魔鬼的一個大拳掃得遠遠了。嘉雯生氣了,大叫一聲,一口的獠牙全暴露唇外,她的翅膀『喳』的一聲伸張開來。

「你這是決定了要跟我作對嗎?」魔鬼呼嘯。

「我再說一次﹗這是我的事,由我作主﹗」嘉雯再一次撇開魔鬼的手,走向被摔得遠遠的維維。

她溫柔的扶起維維,說:「現在或許痛得要死,只要一睡醒就什麼都不疼的了。」像在哄小孩似的,完全把魔鬼拋諸腦後。

可是,維維還沒有站得穩,她就伸出她的魔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憐惜維維。

「啊﹗」維維輕喊,其實他是不想喊出口的,可是還是按捺不住。他的淚水一直在流,卻不是因為痛楚的折磨,而是她給他的失望。

嘉雯輕輕擦乾維維的淚水,說:「不要哭,為什麼要哭哩?我一定會把詠敏還給你們的。」嘉雯也流淚了,可是她很快地擦掉了。

和所有的人訂了契約以後,嘉雯便對魔鬼說:「我現在就要履行我和你之間簽訂的契約﹗阿羅依﹗」她急步走向魔鬼,「你知道我想怎麼做的﹗不想那樣的話,就自己把得來的靈魂還給那女孩﹗」

「你知道﹗」魔鬼懊惱地皺起眉心,「你知道魔鬼不可能輕易把履行契約後得來的東西輕易給人,一定要有相同代價的東西交換才行。」

「那麼﹗就現在履行我們之間的契約吧﹗」嘉雯勇敢地說著。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哩?」魔鬼苦惱的用手扶著前額,說:「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的勁才可以得到你這麼怨憤的靈魂,我怎可能會輕易放開你呢?」

「我不怕告訴你。我感覺到你在復仇期間的怨憤減退了許多。其實我一向都不想你復仇,怕你復仇過後就不願再留在我身邊。誰知,你的復仇還未成功,你的怨憤就先消退了。我彷彿感到你要離開我了,我不想那樣,所以就殺了莫宛儀。讓所有的人都懷疑你、不信任你和冤枉你,就像你死的時候一樣,讓你再一次陷入瘋狂。可是,效果明顯沒有像我設計害死你的時候一樣好。」

「什麼?」差不多所有人同時感到愕然。

雖然嘉雯早知道樂欣的母親是阿羅依害的,但還是非常震驚,她從不知道,她的死會和魔鬼有關係。

「我故意安排兩隻小魔在你們家開飯局的酒樓裡喬裝成人類和你的樣子在那裡鬼混、又故意讓那個醫生識穿自己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是個淫婦導致他們的分手,使他成為被拋棄的男人,使他失去理智、最後我當然還四處鼓吹你不堪的蜚短流長和經常營造一些讓人誤會你的陷阱,總之,我不但要迫死你,我還要讓你恨透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嘉雯不堪這驚人的連串打擊,她痛哭著,那個兇人的魔鬼模樣又變回了軟弱的女孩,她只是痛哭著,「為什麼、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今天你才願意告訴我?」

「這是因為既然你不會再恨其他的人,那麼,我就讓你恨我好了。我要你回復那個滿腔憤怒、恨盡天下人的你。為此,我不擇手段。」

「我是做錯了什麼事才讓你在千百萬人之中選了我來冤死的吧?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沒有人看過嘉雯如此不知所措的樣子,她只是哭著,苦惱的想要弄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

「不為著什麼,只因為你天生的性格就是這麼容易的捉弄。讓所有的人都不信任你,其實除了是我的功勞,也有你自己的份兒。要讓人有最悲慘的結局是我的新玩意,你是我的第一個製成品,而且非常成功,我怎可能讓我的努力白費呢?」魔鬼玩味的說著。

「不﹗」嘉雯的強悍已經完全消散,只是瘋了似的痛哭呻吟著。以前的回憶似缺堤的浪一波一波襲來,她回想起當天她跪在魔鬼的跟前求他的契約,讓她成為魔鬼使她可以復仇,什至把自己寶寶的靈魂也獻上。受不了痛苦回憶的折磨,她彷彿受到了什麼的折騰,變得又累又虛弱,意志全沒了。

看著嘉雯獨自承受這些,維維緊握拳頭,他很想走過去。扶一扶她、摸一摸她、說一些什麼的話安慰她支持她,可是,他不敢。

所有人都只是看著原本為他們逞強的嘉雯逐漸軟弱下去,但是無人說一句聲。

嘉雯又開始感到死前的感覺:被眾人拋棄、被眾人冷眼旁觀、被所有的人孤立……她瘋了,她拒絕再接受這樣的對待,她又開始用拉扯自己的頭髮、她什至用手抓傷自己的臉蛋也不在乎,她哭了再哭,喊了再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已經是我唯一信任的對象了﹗」

「我只是要你留在我身邊罷了。」魔鬼彷彿在懇求,但當所有的人聽了牠之前的發言以後,他們都只認為牠是冷血。

嘉雯凝望著魔鬼,整個身體不住的劇烈抖著,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再作任何表情。

維維越看越心疼,他終於忍不住了,就站在原地大喊:「你忘了你帶我們來是為了什麼嗎?我們是信任你才跟你來的﹗我把我朋友們的生命都交托到你手了,你要支撐著點啊﹗」

嘉雯忽然之間呆了,她以為是自己聽錯,轉頭看著維維,看到他肯定的目光才敢相信。她感動的流下一大顆的淚水,她擦著淚點點頭。

阿羅依立即生氣的轉向維維,大吼:「別說大話了﹗你知道她幫你們的代價是什麼嗎?」

維維呆一呆,他並不知道她要付出什麼代價,他什至沒有想到過。

「她會從此消失世上,不是輪胎,而是消失殆盡,世上不會再有嘉雯這個人、這個東西了。」阿羅依說著:「你真的是這麼重視她嗎?還是只是利用她?」

維維猶豫了一會,可是他感到嘉雯一雙熱刺的眼光看著自己,所以他馬上說:「不是這樣的﹗」他看著嘉雯又說:「我們如果知道是這樣的,我們絕對不會求你幫助我們的。你不用為我們這樣做。」

嘉雯聽完,她的眼淚像是脫線珍珠,掉過沒停。她頓一頓,讓自己不要哽咽得太厲害,然後她硬朗的對阿羅依說:「阿羅依,我最後的要求是要你放走詠敏的靈魂。」

說著,她的全身立即出現血紅色的咒紋,她痛苦的屈曲著身體,縱使如此她仍然一拐一拐地走向維維,她說:「我真遺憾我選擇了做魔鬼,不然我現在也許已投胎成一個十歲小孩等著去認識你了。」

「不,不,」維維嚇呆了,「不要,不要這樣﹗」維維的淚水急急的墜落,他措手不及的想要觸摸嘉雯,可是他觸不到。

嘉雯的殘影靠近維維的耳邊說:「我喜歡你﹗好喜歡你﹗因為我要你們記住我,所以我把契約烙在你們的心中,我想你們從心中記住我。」

「不要,求你﹗」維維像小孩般哭著、鬧拐扭。

「不要哭了,男孩子堅強點好嗎?今天你已經哭夠了,別再為我哭了。」

「我都喜歡你,很喜歡你的。」

嘉雯彷彿哭了起來,可是維維還沒有看清楚,嘉雯就消失了。

「我都還沒有答覆你,你怎麼可自行決定呢?」阿羅依怒不可遏的對著空氣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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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第四十三回 <<終>>

一直到太陽的強光強得透過維維眼皮仍可使他感到刺目,維維才漸漸醒過來。他爭扎著坐了起來,慢慢地張開眼睛,卻仍未能適應光芒而半瞇著眼。當他做了自醒來以後的第一個表情後,他便感到臉上淚痕乾了的張力仍存在,他把臉埋藏在自己的雙手,揉著,想抹去淚水在他臉上最後的一點點痕跡。他或許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可是當他意識地把手伸進衣衫內撫過那些刻骨銘心的傷口後,他明白到夢只是一個惡夢般現實的結束。

他爬下床,把放在書桌上的手提電話隨手抓起來,習慣地看一看,發現有五個來電沒有接聽。他查看紀錄,全都是希安和文傑打來的。於是,他馬上便撥號致電給文傑。

『喂?維維?終於醒了嗎?』對方的聲音聽來十分雀躍興奮。

「是的,剛起床罷了。找我什麼事?」維維有點提不起勁,他覺得灰心。

『詠敏醒來了耶﹗』對方的情緒進一步激昂。

「啊?是嗎?那不就好了嗎?我們所有的人也是這麼想的嘛。」維維說得冷淡,不是他不替好友高興,只是他失去了他很重視的一樣東西,難以高興起來。

『別這樣嘛﹗怎麼說,你們也不會有好結果的,不要那麼難過,好嗎?』文傑知道困擾維維的是什麼事。

「你這是什麼話?你還算是有人性嗎?嘉雯犧牲了自己來換取詠敏的靈魂回來啊﹗」維維不甘心的抗議道,他的淚水也無聲地淌下。他不是真心要對文傑說這樣的話,只是他替嘉雯不甘心。嘉雯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卻竟然換不來別人一點點的惋惜,彷彿她的犧牲是理所當然且毫不重要。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見到你不高興。而且,』文傑嘆一口大氣,又一鼓作氣地說:『這樣的結局對嘉雯來說或者是最好的了。她和魔鬼訂了契約,她的靈魂曾經變換成魔鬼,她不能再輪迴轉世,既然她已經走回正確的道路上,那麼她就只有像這樣的消失在世上才不用違背自己的本意再為魔鬼賣命吧?而且,她建議幫助我們的時候,她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了,對不對?這樣的結果是她自己選擇的,你就為她終於獲得解脫高興一下嘛﹗』

「大話﹗全都是大話﹗」維維根本是在無理取鬧,「你們一向認為嘉雯是假情假意的魔鬼,你這麼說只不過是在說我喜歡聽的逆話吧?你的心根本不是這麼認為,你根本不在乎。」

文傑頓了好久一段時間,讓彼此都有足夠的時間冷靜一下,才說:『我們的契約都同樣是被烙在心中的,她的真心我多少都感覺到一點。』說罷不待維維的回應便掛線了。

維維頹然的坐在桌前的椅上,隨手扒一扒頂上的亂髮,就開始陷入了自己的思潮裡。

維維慢慢回想起夢中的一切,他開始為自己當初對嘉雯的不信任感到悔疚。他當初什至討厭嘉雯的貪得無厭,但其實是因為嘉雯早就料到她將犧牲自己所以才會認為一個人的靈魂不足夠,希望得到所有人的靈魂作交換。而事實上,她亦知道自己即將犧牲,那麼契約縱使履行了,亦不會有人向他們索取靈魂,她只不過是想藉著烙下契約令他們不會忘記她罷了。維維為昨天夢中自己的所有言行舉止感到苦惱慚愧,可是,都已經發生了,已經讓嘉雯難受了。

他流著無聲的淚在悼念他人生中第一個付出真感情的女孩。



「他聽來十分憂鬱哩﹗」文傑把手提電話收起來,再向詠敏釋說:「因為嘉雯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

「我明白他的感受。就像當初我承受他不屬於我的感受一樣,或許他比我當時的感受更加難過哩﹗」詠敏靠著枕頭坐著喝文傑買來的熱可可。

「你的傷口還會痛嗎?」文傑不忘擔心她的傷口問。

「都結痂了。」說著,詠敏掀開少許的紗布讓文傑看。裡面都是黑紅色的痂,厚厚的、凹凸不平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覆蓋在詠敏的傷口上。要等到所有的痂都長出新的皮膚不知要多久,看到這樣,文傑有點難過,可是見她已經在痊癒就放心許多了。

「你知道嗎?我認為,如果嘉雯用自己作犧牲來贖回我的靈魂,我想這應該可以替她抵消一些罪孽吧?說不定她這樣就可以轉世為人了。」詠敏放下空空的杯子說。

文傑想一想,也說:「我也希望如此。畢竟她幫過我們,而且她最後也算是放下屠刀嘛﹗」

「我想我已經沒有那麼恨她了。雖然她殺了我的爸爸,可是,她也救了我。」詠敏說著,望向窗台,若有所思的:「或許,我以後有時侯會想起她的,是她令我成長了,成長了許多。」

「沒錯,我想我也會。」文傑隨著詠敏的方向看過去。



「幸運的是我們都還生存著。」樂欣喜悅的流淚。

「是,我們都還生存著。既然這麼辛苦難過我們都可以繼續活著,我們以後就要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好了。」希安削著蘋果皮說。

「護士說我這兩天的情況有好轉,沒有再自殺和逃跑的情況出現,而且最近心情也好像開朗了,所以她會替我向醫生說說過些日子讓我出院了。」樂欣開心地說著。

希安看到樂欣的雙手已經沒有被綁住,他也微笑,感覺鬆了一口氣似的。

「我的情況好像好了些。」樂欣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說,暗示自己幻聽幻覺的情況,「可能是因為我明白到嘉雯沒有殺害我的母親吧?而且,我又再提不起勁去恨另外一個目標了,那個魔鬼只要以後不要再找我們我就感謝了。我想我現在是已經慢慢接受到事實的轉變吧?不過,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去爭取我的兩個妹妹回來。」

「好﹗」希安高興的笑了,這個消息比樂欣可以出院更讓他開心,他激動的說:「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她們的﹗」

「怎麼說得好像是我把兩個妹子送給你了?」樂欣傻傻的問。

「什麼你的、我的哩﹗我們都沒有分的了,一起照顧她們好嗎?」希安高興的摟著樂欣的肩膀說。

樂欣甜絲絲的笑了,「我終於知道嘉雯是個好女孩了。我不會再相信那些傳說了,因為我相信嘉雯不會是傳說中那樣的女孩。」

「什麼?你終於相信啦?」希安取笑當初一直堅信傳言的樂欣。

「我覺得她很厲害哩﹗」樂欣衷心的說,「我想過,如果我是她,我又會怎麼樣呢?我想,我一定不會像她熬那麼久,發現自己有寶寶了才自殺;我想,我被侵犯了以後還得不到家人的信任當天,我應該就已經自殺了。」

「我也是這麼想。如果我死了,我想我不會像她那樣堅持要為自己爭取別人的信任、諒解或是什麼的。我會想:既然一生都已經過了,那就唯有寄望下一輩能活得好一點吧﹗」希安說,「可是,嘉雯卻很透徹,如果這一輩自己沒有活得好好讓自己甘心,又哪來的信心去投入下一輩子?難道要自己不停地惡性循環嗎?所以,說真得,我也蠻佩服她的。雖然我不接受她的做法,卻認同她的想法。」

「我想,我會想起她的,她著實讓我學懂了許多事情和道理,看事的觀點與角度也和以前不同了。」

「她或許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吧﹗」



往後的日子裡,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生活裡,再沒有失控的情況。或許會有某些日子裡他們會遇到一點點的意外是控制不到的,可是總括而言,他們都可以活得平凡又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像是希安的家人移民了、文傑脫離了家庭和希安住在一起、希安和樂欣繼續好好戀愛、維維依靠厲害的運動細胞進了名大學、樂欣和詠敏都找到了工作、希安繼續進修、文傑成了創業少年、樂欣的妹妹們在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終於可以再一起生活……總括而言,就是活得好了。

而其實,那位十多年前的醫生早在多年前就因為背負不起自己良心的責備而自殺了。

人,或許活著就是不要讓自己後悔,要活得精彩,讓自己甘心。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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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成本小說咁,但我都有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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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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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轉貼]魔鬼新娘


好好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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