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永恆中
04年第35期﹕再遇永恆中(2004/8/30）
撰文：趙潔儀
這個暑假，西藏接連發生兩宗港人的旅遊意外，家人驟然失去至親，除了悲痛，還對生命存留著一個問號，一份深思。
一家五口生活在平凡但幸福的日子裡，女兒芝蘭在今年暑假與同學遠赴西藏遊歷，途中卻不幸患上急性高山症，病發六小時後，客死異鄉。
家人在香港接到消息，震撼，是接受不到女兒「不再回來了」的事實。噩耗傳來幾天後，還收到女兒事發前寄來報平安的明信片。
友人回來後送上一輯旅遊照片，她那燦爛的笑容點綴在一片黃色花海中，這份生命的氣息仍然散發著餘溫……
「其實明天怎樣，你們並不知道。你們的生命是什麼呢？你們本來是過眼雲煙，轉瞬之間就消逝了。」〈雅各書四章十四節〉
「妹妹，你這次實在太頑皮了，本來說去西藏，卻一聲不響去了更遠的地方。」芝蘭大哥林思華在追思冊中道出了這份無奈。
廿一歲的林芝蘭是港大環境生命科學二年級學生，熱愛大自然，且是遠足能手。登上珠穆朗瑪峰一直是她的心願，為了這次旅程還用了半年時間儲旅費。
6月26日，是她西藏行程的第十三天，也是出事的日子。
當天早上終於登上了珠峰大本營，過程中一切相安無事。晚上回到補給站拉孜準備休息，卻突然感到頭痛、嘔吐，數小時內病情每況愈下。三位同伴慌忙地抱著她連夜飛車趕往西藏第二大城市——日喀則市較具規模的醫院搶救，然而晨曦中抵達醫院時，她的生命已走到盡頭。
另一邊廂，家人睡得正甜，早上六時半電話響起，他們卻心血來潮一起湧到廳中。「是媽媽接電話的，當地保險公司打來告之消息，完全想像不到，我最多覺得是有病，需要入院休息，原來就咁就去了。」芝蘭二哥思漢說。還來不及定神，就要接聽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處理身後事。
當晚病發前十五分鐘，還最後與父母一通電話，雀躍地報告行程，叫家人不用擔心。「這刻的感覺好虛幻，心裡好像開了個洞，只聽到消息，看不到出事經過，而且已有十多天沒見到她了。當晚半夜驚醒，問自己是否在發噩夢，走出廳看妹妹的相片，是真的，個妹真的不會回來了。」思華說。
那天早上，芝蘭兩位哥哥一起接受訪問。平靜的外表掩不住內心的傷痛：「我只想盡量幫自己和家人面對新階段，這個沒有妹妹的未來，希望不會太差。」思華說。「快到中秋節了，應該人月兩團圓，我家怎自處呢？她年初二生日，每年會為她慶祝，以後年初二怎過呢？下年大學生畢業，我妹妹應該畢業了，怎樣面對呢？」零亂的思緒不斷演習著往後的片段，「過去以為家裡有問題，三個人解決一定可以，無諗過是三個當中有一個先走了。」
兄妹之間這份深厚的感情，教旁人動容。「她今年生日，我陪她出街揀禮物由我付錢；有時我坐在梳化，她會睡在我腳上看電視；她在朋友面前，是個獨立有領導才能的大學生，在哥哥面前卻喜歡撒嬌，而我也享受保護她。」思華拿起繫在手機上的卡通電話繩，「這是芝蘭年初送我的，她見我現沒女朋友，是她親手繫上，也是給我最後一份禮物。」芝蘭每次放榜、十八歲生日、大學選科，人生每個關鍵時刻，兩個哥哥總會陪伴左右，「既然有兩個哥哥，我們不會讓她一個。但懊悔的是，一個女子去到咁遠，病發六個小時，我們都不在她身邊……」
「還以為一切理所當然，往後的日子會一起渡過，會看著對方結婚生仔，幫對方的孩子改名。」但這次意外，竟把所有構想完全推翻了，恍如硬生生扯走一些東西，這才是最大打擊。
傷痛，還滲透在生活每個細節上：「媽媽前陣子染髮，後面染不到，我想幫她，她卻說我不懂，說以前是芝蘭幫她的。」思華說，最擔心的還是父母，「安慰的說話都講盡了，他們會呆呆坐在廳中，想起又會哭。我唯一可以做的，是自己不要哭埋一份。」芝蘭的同伴回港後留下了意外手記，「抽搐，失禁，瞳孔無反應」，細緻地描述她病發的過程，這對家人來說實在太難堪了。母親還時常提著：「當時她會諗緊乜呢？」
遙望蒼天，到底她現在身在何方？「以前都會諗人死後去邊度，是哲學問題，現在是切身問題，我阿妹死
...你們不要憂愁,因靠耶和華而得的喜樂是你們的力量.(尼 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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